觀點投書：是不夠強硬，還是膚色問題？─對歐巴馬大不敬創歷史新高

一個來自社會底層的黑人青年，歷經一段荒唐迷途叛逆期後，浪子回頭、寒窗苦讀、奮發圖強，隨之仕途平步青雲，而後晉升美國史上第一位黑人總統。他，就是巴拉克·歐巴馬（Barack Obama）。因此，歐巴馬是美國勞苦大眾心中美國夢成真的最佳典範。曾幾何時，因頻繁接觸好萊塢明星，並賦予他們自由進出白宮特權，歐巴馬的黑人血統使他比明星更耀眼，更受年輕人喜愛和歡迎。

2008年11月，歐巴馬當選為美國第44任總統，當晚他在芝加哥發表當選演說，激昂慷慨、極具震撼力並附有強烈感情色彩的演說詞，讓許多觀眾眼中閃爍著淚光，「是的，我們可以！」（Yes，we can）也因此成為他的名言。2009年，歐巴馬因促進國際外交和各國人民合作所作出的努力，而被授予諾貝爾和平獎（The Nobel Peace Prize）。

然而，歐巴馬當選為美國總統後的政治生涯可謂跌宕起伏：2010年，歐巴馬民眾支持率持續下滑，外媒給出幾個解釋理由，包括執政能力欠佳、行為與民眾生活脫節、當選總統時的激情蕩然無存以及對國內債務處置不力等。美國白人和黑人對他的支持率也暴跌，這段時期歐巴馬身處相當尷尬境地。直到2011年中旬，因成功消滅恐怖分子頭目賓拉登（Osama Bin Laden.），以及經濟和就業數據持續走好，歐巴馬的支持率和滿意度才開始回升。目前，他依然是美國社會最受歡迎的政治人物之一。

〈歐巴馬何以如此不受尊敬？〉

歐巴馬，獅子男，一個閃爍著明星光環的人，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帶給人們無窮正能量。誰能想像，這樣一位明星總統卻遭受來自共和黨參議員的集體羞辱？2015年3月9日，47名共和黨參議員聯署致信伊朗高層，信函內容可概括為：「尊敬的伊朗領導人，請不要和歐巴馬簽署核武協議，因為我們不喜歡歐巴馬總統，而且，他就快離職了。」毫無疑問，無論從信函口吻或者意圖來看，旨在破壞歐巴馬阻止伊朗研發核武器的外交努力。

致信事件碰巧發生在眾議院邀請以色列總理本雅明·內塔尼亞胡（Benjamin Netanyahu）向國會致辭之後，該動作同樣未事先請示白宮。但是，信函一事似乎有點過火，眾議員議員不惜冒險行走在違憲邊緣，蓄意破壞美國外交政策。到底是什麼原因，促使如此之多議員做出羞辱奧巴馬的動作？難道僅為證明，每個國會議員，或每個伊朗毛拉（mullah對伊斯蘭領袖的尊稱）都比某個叫做歐巴馬的人重要？

此次信函風波是由律師出身的議員湯姆·柯頓（Tom Cotton）一手策劃。柯頓現年37歲，兩個月前才有幸進入眾議院。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信函表達了眾議院審核伊朗核協議的訴求；從另一個角度而言，它致信美國宿敵的行為嚴重損害了白宮的權威，可謂近期美國史上發生的最嚴重一起羞辱總統事件，就連伊朗外交部長穆罕默德・贾瓦德・扎里夫（Mohammad Javad Zarif）都認為，信函「沒有法律意義，僅是政治宣傳伎倆」，並補充，「某些群體不遺餘力、不循體制玩弄把戲，在這外交史上前所未有。」

最近，《華盛頓郵報》（The Washington Post）專欄作家喬納森‧凱普哈特（Jonathan Capehart）列舉出二枚對歐巴馬大不敬事例：前紐約市長魯迪·朱利安尼（Rudy Giuliani）曾說：「我不相信歐巴馬愛美國」；2012年，歐巴馬在白宮就移民改革議題發表演說時，被一名來自保守派新聞網站《每日通話》（The Daily Caller）的記者當場打斷；南卡羅萊納州眾議員喬·威爾遜（Joe Wilson），曾強行打斷歐巴馬發表醫療改革議題的演說，並高呼：「你在說謊！」當然，還有更多事例足以證實共和黨議員一點都不喜歡歐巴馬。

〈歐巴馬不夠強硬？〉

今年1月20日，當歐巴馬面帶微笑踏上講台，發表2015年國情咨文（State of the Union address）時，他有足夠理由感到自信：就業率上升、外國石油價格下跌、經濟持續增長、醫療保障比以往更好與中東地區地面戰爭告一段落等，這是過去三個月他逐步累積起的自信。「今晚，我們翻開新的一頁。危機的陰霾已過，我們的國家更強大。」

回想2012年，正值歐巴馬成功連任總統之際，民主黨議員失去參議院中多數席位，共和黨議員威風八面。如今不到2年時間，歐巴馬即將卸任。此時，希拉蕊·克林頓（Hillary Clinton）作為一名強有力的民主黨總統候選人，反而推出新的「中產階級經濟」(Middle Class Economy)學說和迫使恐怖組織伊斯蘭國（IS）退回波斯灣，拯救深陷艱難境地的美國士兵之「巧中東政策」（Smarter Middle East Policy），使歐巴馬大談國內新時期的繁榮和國外安全無隱患更顯諷刺，更加激怒了共和黨議員。

就在歐巴馬侃侃而談之時，有一個不容忽視的問題存在：他該如何在塑造2016年政治形勢和解決2015年迫切議題間找到平衡點？前者需要大膽積極的行動，恐會招致來自參眾兩院佔多數席位的共和黨議員強烈的負面回應，他可能需要他們妥協。那麼，歐巴馬能克服重重困難，在不損害今年憲法議題進程的前提下，大膽展望明年的民主黨政治決策嗎？

歐巴馬的批評者認為，他在應對全球恐怖主義議題上犯了嚴重錯誤。歐巴馬對基地組織（al-Qaeda）隻字未提，只輕描淡寫地談論法國諷刺性報紙查理周刊（Charlie Hebdo）遭襲擊事件。「與其向海外派遣大量陸軍，我們應與從南亞到北非的國家合作，將威脅美國安全的恐怖主義消滅乾淨。」共和黨參議員馬克羅·魯比奧（Marco Rubio）提出警告：「說戰爭結束並不足以讓我們遠離危險。」

毫無疑問，眾多共和黨議員對歐巴馬的發言內容持否定態度，尤其是國際安全議題。從歐洲到北非，再到中東，處處皆有恐怖分子足跡。隨著美國從伊拉克撤軍，恐怖分子在這一地區勢力逐漸鞏固，攻城掠池，胡作非為。最新調查顯示，大多數美國人對於歐巴馬打擊恐怖主義的策略表示擔憂，並認為他不夠強硬，而歐巴馬「避免再一次捲入一場耗資巨大的反恐戰爭，使國家軍事負擔過重」的理論似乎並起到安撫民眾的效果。

歐巴馬真的不夠強硬嗎？ 2014年8月，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民調顯示，54%民眾認為歐巴馬在外交政策和國家安全議題上不夠強硬。2014年3月，美國有線電視新聞網（CNN）的一項調查顯示，64%的美國人認為希拉蕊能足夠強硬地應對危機，相對地，只有53%的人認為歐巴馬能擔當此重任。

只要一談到領導力，「強硬」是各國總統在施展外交手腕時必須具備的特質。「強硬」的魅力也顯而易見，至少從理論上而言如此：如果一個美國總統能硬起來，那麼美國在面對同盟國和敵對國時就能施展更大的影響力。按照這種邏輯來看，當外國領導人拒絕服從美國指令時，美國總統應該顯示出足夠的決心和毅力來解決問題。如此一來，不順從的國家就會意識到自己犯了錯，並立刻跟上美國腳步。

這裡，讓我們看看俄羅斯總統普丁，他是KGB出身的硬漢，聲名遠播，儘管大多數情況下是臭名。他集所有「強硬」特徵於一身：對內抓緊權力、打壓人權、控制言論自由、暗殺異己，對外向愛沙尼亞（Estonia）發動網路攻擊、入侵烏克蘭、擊落馬航MH17等。與普丁相比，歐巴馬的確少了些「強硬」特質。

〈種族偏見使然？〉

歐巴馬缺少「強硬」特質，或許成為他不受共和黨參議員尊敬的理由。那麼，還有什麼其他原因呢？CNN政治評論員莎莉·科恩（Sally Kohn）指出，一直以來，歐巴馬的公民身份和學術資歷備受質疑，他曾在保守派集會上被描述為「說謊的非洲人」。共和黨女性團體曾創作出印著目光炯炯難以直視的歐巴馬頭像的郵票，他的頭像同樣印在KFC全家桶和西瓜上。曾投入2012年美國總統選舉共和黨黨內初選的紐特·金瑞契（Newt Gingrich），公開抨擊歐巴馬的「肯亞（Kenya）反殖民行為」。如此種種，不勝枚舉。

（歐巴馬無視內外形勢艱鉅，還是努力推動政策，包括不討好的健保。美聯社）

一言以蔽之，上述事例反應出歐巴馬極度不受尊敬的現狀。更甚者，它反映出一股反歐巴馬熱潮正以前所未有之勢席捲眾議院，信函風波更凸顯共和黨的病態。還有人認為是歐巴馬的非裔血統導致其不受歡迎。的確，對於一個200多年來白人當政的國家，奧巴馬作為史上第一位黑人總統，總讓人覺得有點不太舒服。美國第一任黑人國務卿、共和黨議員科林·鮑威爾（Colin Powell）將共和黨對黑人的不包容描述為「深層脈絡」（dark vein）。雖然高調的種族主義者數量正在減少，但是，不言明的持種族偏見觀念的人數卻在增長，這是不受關注、但卻真實存在的趨勢，歐巴馬自然被置於放大鏡下檢視。

誠然，歐巴馬成為受批評的對象並非全部源自種族偏見，但是，種族偏見似乎構成美國史上第一位黑人總統不受尊敬的一大因素。從整體上而言，這種因素折射出對非裔美國人的不尊敬。如同副總統喬·拜登（Joe Biden）所言：「你可以對政策有不同意見，但應用令人可敬的方式表達」。無論共和黨議員如何抱怨歐巴馬的領導能力，其屢次無理、不尊敬總統的猖獗行為，就連普通公民都難以接受，更何況是美國總統？在筆者來看，這種行為嚴重損害了美國國家的道德標準和價值觀。

＊作者為自由撰稿人，曾任明鏡新聞出版集團國際新聞編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