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生的挑戰》選摘(2):迷戀方言的親切感是不智的

2015-03-21 06: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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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3年,李光耀為華僑中學新校舍舉行揭幕。(時報出版提供)

1993年,李光耀為華僑中學新校舍舉行揭幕。(時報出版提供)

方言其實對我有過特別意義,因為它是「競選語言」,既普遍又實用,是我贏得選票的重要武器。競選期間,為了爭取民眾支持,我說的話,必須深入民心,贏得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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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一年,行動黨立法議員王永元因為對我做出連串毫無根據的人身攻擊而被革除黨籍。我針對他指我親英的指控提出挑戰,他憤而辭職,迫使我們必須在芳林區展開補選,行動黨派出易潤堂競選。這是歷來最長的一場補選,整整持續了三個月。為了打動選民的心,我非得說福建話不可。我暫停了所有華語課,像發了瘋似地學講福建話。

三個月後,我已經能用福建話發表簡單的演講。之後,我持續學習福建話,以福建話發表公開演講,畢竟福建話在當時要比華語或其他方言更普及,更多人聽得懂。我的福建 話因而突飛猛進。到了一九六三年大選,我已經不只說得一口流利的福建話,還能引經據典了。

一九六三年新加坡併入馬來西亞,行動黨在隔年參加馬來西亞大選,我這才發現馬 來亞半島上各個市鎮裡的華人,其實都說著各種各樣的方言而不說華語。我以客家人的身分參加競選,許多客家鄉親設宴支持我,我卻一句客家話也說不出來,這迫使我開始學客家話。我買了幾本由英國傳教士寫的學習客家話的書,找了一位客家老師來教。客家話與福建話很不一樣,比較接近華語。一九六五年新馬分家以後,我的客家話課程才停了下來。

在新加坡華人社會最常使用的方言,多達十二種以上,這些方言除了干擾雙語教 育,還起著分裂華人社會的負面作用。華人因為不同方言就出現了不同幫派,講同一種 方言的華人組成一個幫派,同聲同氣,往來密切,和其他不同方言不同幫派的人,就有了隔膜。

以華語來取代方言,重組華人社會,使它由分裂變為團結,也是我推廣講華語運動 的目標。當華語成為華人的共同語,成為各籍貫華人的交談媒介語以後,過去的各種幫派、小集團就會逐漸分化、消失。

一九七九年以前,舉凡國慶群眾大會或各種社區活動,我都以福建話演說,畢竟福 建話是最多新加坡華人聽得懂的語言。可惜新加坡的福建話並非廈門話,不是標準福建 話,只是「巴剎福建話」(菜市場的福建話)。它沒有書面語作後盾,不是一種組織嚴 密、規範化的高層次語言。因為多元種族和多語言的環境,它夾雜了馬來語、英語,還有其他方言,成了新加坡土話。

(1979年,李光耀為開展華語運動主持開展儀式,這場石破天驚的運動,要改變新加坡華人自出生就說方言的習慣。時報出版提供)

情況為什麼會這樣呢?這是因為新加坡原本各個方言群聚居,講各自純正方言的環 境,到了建屋發展局大量興建組屋,各個不同方言群的人搬進組屋,大家同住一個屋下後就改變了。講福建話的家庭,周圍鄰居有馬來人、印度人、廣東人、潮州人。為了溝通,就講起夾雜了大家的語言,成為極其富有新加坡特色的新加坡土語了。來自中國的福建人或台灣人根本聽不懂新加坡人說「去馬打厝叫他多隆」(去警署求情)的福建話是什麼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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