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劍鴻觀點：兩岸中國的部分外交官不夠客觀、理性

1975年11月，中華人民共和國與斐濟共和國建立了邦交。1987年12月，我國駐那個島國的單位名稱為中華民國駐斐濟商務代表團，在北京所施加的壓力之下，我方的單位於2019年7月改名為駐斐濟台北商務辦事處。

本文就今年10月8日發生在斐濟的不愉快事件，談談我對幾個關鍵概念的論述。本文也適合解釋和推論未來的一些相關假想圖/scenarios，例如今後我們是否能夠在世界衛生組織扮演一個角色。

第一個概念：主權

1648年10月，在歐洲，12個國家/nationa/country/state誕生了。此一發展逐漸地打破了封建制度。原因之一就是擁有國家這個制度有利於一些商人，因為他們只要按照一定的比例納稅給國家的相關機構就沒事了。如果生活在封建制度，商人是要受制於國王、王后等等的個人喜好、命令、迫害等等。

International 的中文是國際，它伴隨主權的概念是在18世紀才被創造的。作為形容詞，它最早出現於1780年，而作為名詞則是在1870年。為何歐洲人要創造這個新的概念？這是因為他們察覺到說一旦國家與國家之間有了互動關係，主權這個概念就要多少被打折扣了。

本來，歐洲人創造主權這個概念就是要告知其他國家說不要觸碰、挑戰它的國家的內部行政和事務。可是，這100%地行的通嗎？

當一個國家沒有大炮、飛機、衛星等等的時候，主權是可以當作一個工具來嚇阻、抵擋別的國家的朝野人士的非法進入。嚴格的來說，這是還是一件很難辦到的事。至今，吾人無法阻擋超越國界的比特幣的買賣。另外的一個例子是，我們仍然看到馬來西亞和印尼之間被鑒定為非法、變換不定的43個小通道，亦即所謂老鼠道/老鼠路/老鼠洞(含民間住宅）。2020年6月21日，大馬武裝部隊還披露說砂拉越州屬有49條新的老鼠道，熱點之一就是在 Kuching Divison/古晉省份的 Biawak 鎮。

1993年，《Maastricht 條約》正式生效，歐洲聯盟也成立了並且挑選11月1日為國慶日和 Brussels 為首都。此舉，讀者應該了解到說又是歐洲人在345多年之後帶頭戳破了主權這個迷思/myth。他們是被大格局所逼迫的，因為如果歐洲的大小國家彼此不合作他們的經濟水平將無法維持下去也無法面對美國這個強大的經濟體。

談到美國，其實，它也無法享有100%的主權。中國大陸的衛星可以從（外）太空很清晰地拍攝到每一輛汽車的牌照號碼。俄國人在四年前也干預了美國的總統選舉。

在歐洲的德國總理 Angela Dorothea Merkel 也拿美國總統 Barack H. Obama 沒辦法，因為我們從 Edward J. Snowden 得知後者的國家安全局在2010的那一年起或者更早竊聽了前者的一舉一動。 （相關報導： 「祝台灣朋友早日康復！」中國戰狼打傷台駐斐濟外交人員　美國務卿龐畢歐譴責中方行為不當 ｜ 更多文章 ）

照道理說，主權是不可以分割的。西方人創造新概念是很內行的。二次大戰結束之後，美國的國務院就使用了 residual sovereignty (rs) 這個概念來先讓戰敗的日本治理釣魚台。當被挑戰之後，美國人就釣魚台又說日本人享有行政權/施政權。上世紀70年代末以來，日本政府多次縱容日本的右翼分子登島、修建「燈塔」，以強化它的管轄權。

我想要真正地說的是，東方人沒有幾個精通國際法。其結果是，我們通常被西方人耍、玩弄。2016年7月，海牙的一個國際法庭就南海議題做出了一個對中華民族不利的判決，也就是說兩岸中國並沒有南海的主權。菲律賓的首席律師說對他們來說「這是一個壓倒性的勝利。我們在每一個重要點上都贏了。」是嗎？

當然不是！這是因為那個法庭也說在南海沒有島嶼。就這樣，馬尼拉從那個時間點不能夠使用1982年10月的海洋法公約來繼續運用 regime of islands 這個概念來維護、擴張它的海上版圖。

不幸的是，我們的外交部於10月19日強硬地指出：中華民國台灣是主權獨立國家，中國無權干涉台灣舉行國慶酒會。（這個單位也要告知國人說由於世衛組織的規定，要先具備為聯合國成員國才能夠參與，我國無法100%的正式參與、有時完全被排除在外是可以理解的。）

問題是，就場地，我方的代表選擇了一家首都當地的 Grand Pacific Hotel/旅館。那家飯店並非我國的國土。也許下一次，地點要挑選在我國的 La Fayette 戰艦上，因為按照國際法的規定我國在海外的船隻仍然是國土一部分。

當然，大陸外交官也要理性一點，沒有被邀請的他們應該在旅館的大門外或者我國駐斐濟的商務辦事處的外面進行拍攝、做業績和交差。

第二個概念：一個中國

已經過世的美國中國通 Lucian W. Pye 說的好：「中國不是一個民族，而是一種文化。」

1949年10月之後，兩岸中國/bicoastal China 的外交官還是無可奈何的被西方人所設計、規劃和（選擇性）應用的國際法條文牽着鼻子走。很多的外國人是不把沒有一流著作的學者和專家當作一回事的。今天的大陸有多少真正有分量的國際法學者和專家？我看不到1.5位。

1949年12月，蔣介石從成都市的鳳凰山機場飛赴台北市的松山機場。伴隨着他的是蔣經國。對他們父子而言，中華民國就是唯一的中國，沒有必要制定一個中國原則。

然而，當看到台北和華府要在1954年12月簽署共同防禦條約之前，周恩來就推出了一個中國原則。

2020年1月，蔡英文贏得817萬張選票連任。之後，她就專程地拜訪了前總統李登輝。她的這個動作就很明顯地傳達一個訊息給各方人馬亦即她會遵循、貫徹李的路線。

1996年5月，李成為中國5,000年歷史上第一個台灣省籍的總統。他在就職演說中，大談「經營大台灣、建立新中原」，也就是要把中華民國的台灣地區變成為一個新中原。

「中原，又稱華夏、中土、中州，是指洛陽至開封一帶為中心的黃河中下游地區。狹義上指今天的河南省。」問題是，自古以來，中國的英雄豪傑要成功地逐鹿中原才算是完成了壯舉。難道說，李所推出的新中原等同於合乎邏輯地開了一扇大門讓中國人民解放軍加上大陸的外交人員闖進、挑戰和逐鹿新中原（含我們的大使館但是並不包括商務辦事處的所在地）嗎？ （相關報導： 「祝台灣朋友早日康復！」中國戰狼打傷台駐斐濟外交人員　美國務卿龐畢歐譴責中方行為不當 ｜ 更多文章 ）

第三個概念：92共識

92共識是一種沒有辦法的辦法，對中華民國在海內外的生存息息相關。從中國共產黨的角度來看，其內涵就是各自表述一個中國，而對我們的執政黨中國國民黨而言則是一個中國、各自表述。

第四個概念：各自表述一個中國

斐濟是第一個在太平洋和北京建立邦交的國家。由於後者在這個國家是主體，運用各自表述一個中國這個概念是對北京有利的。但是，在92共識之下，我方還是可以在我們作為客體的商務辦事處慶祝雙十國慶。

不過，大陸並沒有100%有把握說蔡總統的所作所為不是有利於法理上的台灣獨立，因為5年快要過去了，她還是沒有回到能够讓中共放心的92共識。

回到邦交這個議題，每個外交官都很清楚說主權是不能夠分割的。他們尤其擔心的是後遺症，例如假設華府要再度與我國建交，北京就會和例如夏威夷州、德州、加州等地方商量是否要和他們各自建立邦交。這麼一來，美國和中國肯定兩敗俱傷，得不償失。這也就是為何我們很難在世衛織扮演一個讓我們滿意的角色。

第五個概念：一個中國、各自表述

當國民黨執政時，它在台灣地區強調各自表述，只要在國際社會不浮現出兩個中國。吾師熊玠的使用文字是 two-half Chinas/兩個半個中國。當看到 Chinas 時，英文不夠好的人士可能會錯誤的以為說他是在談兩個或者兩個以上的中國。[18]

Suva 對台北算是友善的，但是前者不會和後者建交，只會向我們討教如何來面對大陸並且配合華府。

結論

總之，斐濟有意思要把10月8日的大事化成小事，而我方也有這個意思。Suva 的警政署發言人 Ana Naisoro 於10月19日證實，她收到來自中共大使館的一個工作人員的報案說我方商務辦事處的一名工作人員對其動粗。[19]其實，我方人員也因為推擠受傷、出現輕微腦震盪現象。10月21日，美國國務卿 Michael Richard Pompeo 在國務院記者會主動說:我們祝福台灣的友人健康安全地康復。24日，我國友邦馬紹爾群島駐斐濟大使 Albon Ishoda 向國際媒體發聲，指出北京必須停止持續霸凌和恐嚇行為。

為了防止日後再度出現這種不愉快的事件，各國的外交人員應該在 international regimes (ir) 之下讓很容易停擺的 diplomatic regime (dr)/外交 regime 在例如 Suva 這個 area/地方再度被啟動。如果精通 ir 的話，就知道說這個針對外交社群/community 的 dr 是超越國界的。如果維持和永續經營得當的話，對世界各國的外交人員和國際組織人員都會有好的結果，是所謂的 common good/共善。

如果要更加拉近雙方加上斐濟的距離並且把他們三方的經驗散播到其他的地方，他們就要構思一個齊心對抗新冠病毒 regime。今年5月6日，那個太平洋的國家拿到了我國所提供的兩萬枚口罩。7月31日，第一個在斐濟被感染的病人過世。到了10月27日，一共有33位病人。從報導得知：在第一波疫情期間感染新冠肺炎的一些患者在康復後會繼續受到肺部、心臟、腦部、肝臟及其他器官疾病的困擾。最嚴重的後果包括持續性數月的「腦霧」，會嚴重影響到他們的日後工作，乃至生活能力。簡言之，在可預見的未來，把非 regime 層面的外交亦即台北與北京之間的互相排斥放在一邊才是中庸之道。

切記，誠如第9任總統李在1996年5月20日所主張的：……海峽雙方都應致力結束歷史的悲劇，開創「中國人幫中國人」的新局。這也是為了維持和永續經營一個全世界的和平、安寧（不過脆弱的） regime。 （相關報導： 「祝台灣朋友早日康復！」中國戰狼打傷台駐斐濟外交人員　美國務卿龐畢歐譴責中方行為不當 ｜ 更多文章 ）

＊作者為前國立中山大學教授、前 National University of Singapore 高級研究員/Senior Research Fellow、前國立金門大學特別聘任教授、前美國 University of Illinois (Urbana-Champaign) Visiting Schola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