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紀宇專欄:遠眺蘇格蘭 加泰隆尼亞等待公投

2014-09-08 05:53
上街爭取獨立的加泰隆尼亞青年(維基百科)
上街爭取獨立的加泰隆尼亞青年(維基百科)

9月18日,蘇格蘭將舉行公民投票,決定是否脫離英國,獨立建國。在來自全世界各地的目光之中,750萬雙眼睛的專注會特別有意義。西班牙的加泰隆尼亞(Catalonia)自治區預定在11月9日跟進,舉行自家的獨立公投。

加泰隆尼亞位於伊比利半島東北隅,國土類似一個倒置的直角三角形,北邊以庇里牛斯山與法國相隔,東濱地中海,西側是西班牙的亞拉岡(Aragon)自治區,面積約3萬2000平方公里,人口750萬,其中約500萬人聚居在首府巴塞隆納(Barcelona)及其衛星城鎮。

巴塞隆納(維基百科)

加泰隆尼亞向來是西班牙最富裕、工業化程度最高的地區,紡織業尤其著名,對全國GDP的貢獻是各省、自治區之冠(2012年約1925億歐元)。在歷史上,加泰隆尼亞是羅馬人在伊比利半島建立的最早領地之一,早年曾經是獨立的公國(Principality),發展出獨特的語言(加泰隆語)和文化。

然而也正因如此,加泰隆尼亞始終與西班牙其他地區格格不入,與馬德里的中央政權有很深的磨擦嫌隙,15世紀以來屢次爆發衝突。加泰隆尼亞人非常在意自主性與自治權,馬德里政權有時可以包容,但經常祭出武力鎮壓。

1936年至1939年西班牙內戰(Spanish Civil War)期間,加泰隆尼亞支持共和政府對抗叛變的軍閥佛朗哥(Francisco Franco),最後卻以慘敗告終。加泰隆尼亞不但在戰爭中受到重創,戰後更被佛朗哥的法西斯政權百般鉗制,成為西班牙紅色與白色恐怖最大的受害者。從政治、經濟到語言、文化,整個加泰隆尼亞籠罩在馬德里的高壓統治之中。

內戰時期的加泰隆尼亞自治政府主席康帕尼斯(Lluís Companys)戰後流亡法國,但是二戰初期納粹德軍攻佔法國,他在1940年9月被蓋世太保逮捕,送回西班牙(希特勒是佛朗哥最重要的盟友之一)。經過5個星期的審訊、刑求、毆打、凌辱,1940年10月15日,康帕尼斯被佛朗哥政權槍決。

佛朗哥於1975年死亡之後,西班牙走上民主轉型之路,潛伏多年的加泰隆尼亞民族主義勢力,再度浮上檯面。1979年,加泰隆尼亞恢復自治,在教育和文化領域取得更高的自主權。1992年,巴塞隆納主辦第25屆夏季奧運,加泰隆尼亞的國際知名度大幅提升。

然而要求獨立的呼聲越來越高,每年9月11日的加泰隆尼亞「國慶日」,獨派都會發動大規模遊行。歷史和文化的隔閡之外,2008年金融海嘯過後,西班牙經濟嚴重衰退,債台高築,失業率屢創新高,表現相對較好的加泰隆尼亞,越來越覺得馬德里政權拖累了加泰隆尼亞的發展,加泰隆尼亞人得到的福利與上繳的稅金不成比例。

2013年1月23日,加泰隆尼亞自治議會通過《加泰隆尼亞主權宣言》(Catalan Sovereignty Declaration),明文指出加泰隆尼亞是一個「主權實體」,其政治前途應由加泰隆尼亞公民決定。自治政府以此為依據,開始規劃獨立公投,最終敲定今年11月9日登場,屆時選民將回答兩個問題:「你是否希望加泰隆尼亞成為一個國家?」「如果你對前一個問題的答案是肯定的,你是否希望這個國家是一個獨立的國家?」

加泰隆尼亞自治政府(維基百科)

不過同樣是追求獨立的公投,加泰隆尼亞與蘇格蘭有一點大不相同:倫敦當局承認蘇格蘭公投的合法性,如果結果是獨立,只能忍痛接受:但是馬德里當局從一開始就反對加泰隆尼亞公投,其憲法法庭在今年3月判決《加泰隆尼亞主權宣言》違憲,根本不承認這場公投的法源。西班牙總理拉霍伊(Mariano Rajoy)三令五申:如果公投的結果是選擇獨立,他的政府會訴諸憲政體制全力阻擋。

不過馬德里當局的強硬態度,似乎反而讓加泰隆尼亞獨派鬥志更加高昂。尤其對照蘇格蘭的情勢,無論公投結果如何,至少蘇格蘭人有機會以選票決定家園的未來;建國條件絕不遜於蘇格蘭的加泰隆尼亞,沒有理由不能享有同等待遇。

加泰隆尼亞(維基百科)

從最近的民調來看,加泰隆尼亞支持獨立的選民約佔45%,反對者約32%,其實情況遠比蘇格蘭獨派樂觀。因此對加泰隆尼亞獨派而言,蘇格蘭公投的最重要意義不在計票結果,而在樹立一個典範:民主國家容許其部分領土的公民,以自由、公平、透明的方式,決定自己的國家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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