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一件作品很紅,走進北美館,一入眼,不論政治立場,沒有人不笑的。
作品題目是:《中華民國全圖》,很普通的一幅地圖,絕妙的是,孤伶伶的中華民國(台灣)懸於大海之間,西邊偌大的「大陸」汪洋一片。其意不言可喻:中華民國,只剩台灣,其他,一無所有。
這是前衛藝術家梅丁衍的作品。作家的說法:「我關注的是依附在台灣史脈絡下的物質符號,是一種個人成長史所延伸的社會學考察。」
藝術家另一幅作品,在大陸與台灣之間,有副巨大的扣鏈,在《辛辣國族》中這個扣鏈是扣上的;此際展覽,扣鏈已然鬆脫。其意同樣不言可喻:台灣與中國該扣上?還是該鬆開?
對藝術家而言,一個二千三百萬人居住的島嶼,卻不是國際普遍承認的國家,讓他憤憤難平,他用藝術呈現現實政治的真相,然而,真相卻是如此荒謬。用政治眼光欣賞作品,可以有多重角度。一片汪洋的「大陸」,可以是小島國家的嚮往,也可以是小島國民的虛妄想像;台灣與中國間的鎖鏈,可以隨政治形勢或扣或鬆,可以是不同國家想像的人們追求的目標:或扣或鬆。
在這幅《中華民國全圖》之前,中國早有學術研究者,上溯五千年「中國歷史」,繪製成不同時期、不同王朝的地圖,所謂「中國」從來不是定型不變的,相反的,其版圖時大時小,不論大小時有不同的「治權」重疊在我們現今認知中的「中國大陸」,而「中國」至少在歷經蒙元與滿清之後,就再不是漢族的中國,這既擴大了中國的歷史、文化、族群,但無可諱言,顯然益添統治難度。
質言之,「中國」在文化上或許是延續包融的,但在政權治理上卻是移動的。歷史學家葛兆光即在《宅茲中國》著作中,提出「中國是一個移動的中國」。這個「移動的中國」概念迄今依舊適用,畢竟「中華民國」正是那個五千年「移動的中國」的延續,雖被中華人民共和國打到台灣,卻未被消滅,中華民國存在了一百多年,「續正統」的尷尬情境尚未消除,國際不承認中華民國,卻不能不正視台灣的存在。
兩中在地理上的治權分立,正是「移動的中國」所反應的現實:在治權上,台灣與中國的扣鏈是鬆開的;在歷史文化上,台灣與大陸的扣鏈卻很難不扣在一起。更重要的,這個扣鏈不論是扣是鬆,在我們西邊的偌大土地,不可能是汪洋一片的存在,更不是「虛無的存在」。
「移動中國」與週邊國家的關係,在歷史上同樣變動不居,歷史中國靠朝貢制維繫「天朝」的存在感,但即使如此,諸如安南(越南)雖被視為蕃屬國,卻是連蒙元都打不下來,西征入歐的元軍在安南連吃兩次大敗仗,高句麗(朝鮮)則是自明之後自主國的意識就再不可逆。不論打不打得下來,政治上依附與否,週邊國家和中國的經濟關係、物貿交流、互動往來、既不能斷更不能絕,台灣即使四百年歷經荷據、清治、日據,與中國大陸的往來只有更密,從未斷絕。
台灣與中華民國、台灣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台灣與「中國」,是不同層次的關係,需要的時間或長或短,然而,共同點是:都必須處理。相對而言,兩岸監督協議條例、兩岸服貿貨貿協議,都還是各種層次關係中,最簡單處理的。「中華民國」只要勉力維持在「移動中國」歷史或政治語境中的話語權,算不準再隔個百八十年,歷史還會不會再移動一次;而「台灣」以小事大,對中國大陸視而不見,肯定是最愚蠢且不利己的作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