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樣生在台灣,為何只因為是「原住民」就要遭受這般對待?談起原住民,許多民眾一秒湧現的是「加分上大學」、「喝酒唱歌跳舞」等概念,然而在2006年進入新北三鶯部落、隨後又創辦樂窩協會的社工佳賢眼中,他看見的是10多年來從不間斷的校園霸凌、社會歧視──「小孩說同學笑他『土著』,我想說都什麼年代了,還叫人家土著?」這荒謬得讓佳賢忍不住笑出來。
只因為他們是原住民,上學彷彿像上戰場,四面八方襲來的同學時不時戳一下、打一下、把文具推下桌,佳賢說就像孩子周遭所有物品、甚至連自己都不屬於自己了,似乎誰都可以恣意地侵犯,而樂窩教練哲宇說,甚至連老師都會在上課看似「關心」地問一句:「你們家是不是都很髒,都很喜歡喝酒?」

被笑「土著」當下能一拳揍向同學反擊的孩子是少數,10多年來佳賢看著無力反抗的孩子只能逃,變成上學時間大白天坐在籃球場喝酒發呆的青少年,大眾看得見他們「可以領補助」的身份加以抨擊,卻看不見那些孩子說:「如果我不是原住民,不是生在這裡多好。」而2018年於新北成立的樂窩團隊與熱原拳擊隊,就是希望修復原住民孩子受傷的心,替他們找回驕傲與自信。
原民國宅早期「白老鼠」無助:部落遭拆遷抗爭無效,體育資優生失去保送門票也失去原本的家
原住民孩子被剝奪,這從小時候住的地方就開始了。最初佳賢進到三鶯部落時還是個菜鳥社工,那時他完全不了解什麼是原住民,不懂為何這些居民可以在河邊搭建一排木造隨便釘的房子、晚上很常沒有燈、路上常有一堆人喝掛、甚至很多門都沒關,只是在2008年碰上三鶯部落居民被強制搬進隆恩國宅後,佳賢才慢慢明白這些人的生活如何被破壞、文化不被理解。
出身泰雅族的哲宇說,在族裡習俗時孩子長大就要獨立,順著河流找自己可以居住的地方、搭建屬於自己的家庭,而三鶯部落的組成雖是阿美族,卻似乎有著類似的習慣──在原住民的習慣裡土地本應是人人可用,只是這社會與法規容不下原住民文化,他們的房子被稱為「違建」,家沒了,搬進所謂「福利」的原住民隆恩國宅大樓,也開始種種不適應。
少年A便是三鶯第一波因為原住民文化不被理解而犧牲的孩子之一,佳賢回憶,那時A本來要以體育保送生身份進新北某校田徑隊的,但那時抗爭整個家都不見了,孩子煩惱的是「明天要不要去上課,可是我要去睡哪」,即便社工搭了簡易帳篷,爸媽煩惱生計、不知下一步該怎麼走、天天都在哭的模樣仍烙印在當時才11歲的A心裡──後來保送也都沒了,A失去學校也失去原本的家。
小時候鄰居家都沒上鎖,可以很容易地找到朋友,但搬進國宅以後家家戶戶都上鎖,一切似乎都要「預約」了;小時候可以跟親戚朋友一起聚在部落某塊地聊天看星星,搬到國宅以後這樣的聚會卻被禁止,被政府認為會添亂──這是原三鶯部落孩子搬進水泥大樓後首要面臨的不適應,對孩子來說,以前那個被認為不夠安全、不夠「進步」的三鶯,比住水泥大樓快樂。 (相關報導: 被辭頭路仍不願放棄孩子!社工燒存款也要給被霸凌少年一個「家」:現在放下,就什麼都沒有了 | 更多文章 )

對原住民大人來說,更難解的問題是「租金」。哲宇一開始進到國宅是以管理員工作去的,他發現被強制搬入國宅的一些經濟弱勢居民可能連一個月的租金都繳不出來,而佳賢說,早期欠租的滯納違約強佔金加起來相當驚人,積欠本金2年本來可能是14萬,但滾著滾著很快就會變25萬:「早期住的人真的是劣勢進去當白老鼠,讓政府試原民國宅的運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