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一胎化」推手彭珮雲去世：官民立場大不同，網友憤怒留言抨擊她害慘中國

曾在中國「一胎化」政策最雷厲風行時期、受命執行這項強硬人口管控措施，前國家計生委主任彭珮雲，證實在北京去世、享壽95歲。官方媒體新華社報導她的逝世消息，並在文章內讚揚她、是忠誠的共產主義戰士，同時曾在人口政策與婦女、兒童事務上，做出貢獻的「傑出領導人」。

但是，這樣的官方讚譽，卻被諸多網友質疑、刻意遺忘當年彭佩雲，在強力推行一胎化政策與貫徹執行時，所導致一系列極端手法，以及影響至今日的人口負成長影響。

事實上，《紐約時報》、《路透》等外媒發現，隨著彭珮雲官方訃文刊登後，中國國內社群就湧入成千上萬條，針對她的負面批評留言，除了攻擊彭珮雲造成如今中國人口縮減，連帶影響勞動力和經濟發展；還有不少人更用相對隱晦的文字，「那些沒能出生、赤身露體的孩子們，正在另一邊等著妳。」嘲諷她推動的一胎化，曾讓大量女性被強迫墮胎和結紮。

出身湖南的彭珮雲，少年時便投身共產革命事業，曾就讀西南聯大、清華大學社會系，成為大學地下黨支部書記。隨著中共1949年建政，彭珮雲長時間留在北京擔任大學黨務機構領導人，還曾出任過北京大學黨委副書記，但即使如此根正苗紅，她仍在文化大革命期間遭到批鬥，甚至被下放勞改多年。

一直到1975年才結束批鬥回歸，重新回到北京大學任職，接下來在大學、教育部等機構歷練，到了1988年、彭珮雲迎來生涯最關鍵的一個職務：國家計劃生育委員會主任，替其他政府官員扛下那「天下最難的工作」：嚴格貫徹執行一胎化。

事實上，雖然被後人稱為一胎化重要推手，但根據彭珮雲退休後回憶，她曾表示自己在擔任計畫生育委員會主任期間，確實親眼目睹、當年的中國，為了大幅降低出生率所付出的「巨大人道代價」。也就是不少研究都曾提到過，特別在農村地區，許多女性遭受官方強制墮胎與絕育、一旦拒絕就可能被毆打，或是強行置入粗糙、風險極高的避孕醫療手術。

她的幕僚顧寶昌曾在回憶錄中提到，當年彭佩雲就曾親口問過他，計畫生育的政策，「真的非得用這種方式來執行嗎？」

嘗試讓政策不那麼殘酷

當時間到了1990年代，彭珮雲曾嘗試降低執法強度，改為城市戶口家庭一胎、但農村「通常允許」兩胎，希望藉此減少前面提到的殘酷手段發生。然而，對於大多數背負上級指標壓力的地方官員，這些行為都被視為累贅，會影響他們的仕途發展，甚至將她視為不切實際的「外行人」。

雖然從眾多網路留言不難看出，許多人對於這個頭銜的憤怒，但哈佛大學榮休教授、長期研究中國人口政策的格林哈爾（Susan Greenhalgh）指出，「（當年的彭珮雲）她別無選擇，必須支持黨的最高決策，並確保一胎化指標可以達成，但從許多政策能看出，在多個關鍵時刻，她確實讓政策鬆綁，也使執行手段更人性化。」

事實上，彭珮雲在生涯後半的立場也呈現大幅轉變，從支持大方向、到中間思考如何讓一胎化政策不再那麼強硬，到晚年的質疑生態，對她來說、當愈來愈多夫妻連一個孩子都不想生時，中國為何仍要堅持這些生育限制？她在2003年退休後，近年來仍持續向習近平進言，呼籲北京全面廢止生育限制，並警告中國很可能陷入「孩子太少的社會」。 （相關報導： 國內生育率持續下跌！日本外籍居民數逼近400萬人，中國最多、越南增長速度最快 ｜ 更多文章 ）

加州大學爾灣分校社會學家王峰（Feng Wang）也提到，「彭珮雲當年是如何堅定地執行一胎化政策，十多年後、這位女性就如何堅定地主張徹底廢除它。」

彭珮雲2014年在上海人口政策研討會上，呼籲中央將一胎化改為二胎政策，並親自致函習近平。到了2015年10月，北京正式批准全面改為二胎化政策。但人口老化與萎縮仍持續發展，到了2018年，她再度上書要求徹底廢除生育限制，信件中強調「生育政策應回歸常態，讓公民自行決定是否生育。」

2021年，中國改為三孩政策，甚至開始積極補貼呼籲國民多生小孩。 （相關報導： 國內生育率持續下跌！日本外籍居民數逼近400萬人，中國最多、越南增長速度最快 ｜ 更多文章 ）

當年身為機構一把手的彭珮雲，究竟有沒有中國網友抨擊的這麼糟糕？曾在1990年代駐點北京、從事人口與生殖健康工作的學者考夫曼（Joan Kaufman）表示，就他觀察、彭珮雲確實是促成一胎化政策轉向溫和的關鍵人物，雖然大方向與人口目標沒有改變，但在制度不多的空間下，她確實帶來不少實質改變，讓婦女能避免遭受暴力節育，甚至能獲得照護和避孕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