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小紅書還黑？《路透》踢爆祖克柏的「暗黑煉金術」：為了來自中國的百億營收，Meta默許詐騙廣告作惡

在中國的網路長城之內，Facebook與Instagram是被封禁的社群平台；但在網路長城之外，來自中國的廣告生意卻是支撐Meta帝國不可或缺的金流。《路透》15日刊出獨家調查揭露，為了保住每年高達180億美元的營收，Meta竟選擇與魔鬼共舞，執行長祖克柏（Mark Zuckerberg）親自叫停了原本已見成效的打詐行動。

根據《路透》（Reuters）15日發布的重磅調查，社群媒體巨頭Meta（Facebook母公司）內部文件顯示，這間公司對於中國的廣告客戶大規模詐欺全球用戶早就心知肚明。然而面對利潤與道德的天平，Meta卻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

Meta清楚詐騙犯在哪

《路透》指出，Meta的數據分析師早就發現一個有趣的現象：雖然中國政府禁止民眾使用 Facebook、Instagram和WhatsApp，但北京卻默許中國企業透過這些平台向海外消費者投放廣告。這也使得Meta在中國的廣告業務蓬勃發展，到了2024年，來自中國的廣告營收已突破180億美元（約合新台幣5800億元），超過該公司全球總營收的十分之一。

然而根據Meta的內部文件，該公司也計算出這筆營收約有19%——即超過30億美元（約新台幣970億元）——來自於詐騙、非法賭博、色情以及其他違禁內容的廣告。Meta的安全團隊2024年4月曾在內部簡報中向高層發出警告：「我們需要投入大量資源來減少日益增長的傷害。」

這份來自Meta財務、遊說、工程與安全部門的內部機密文件也顯示，Meta非常清楚中國是全球最大的「詐騙出口國」（Scam Exporting Nation），而且跨國詐欺受害者遍布全球：從購買了無效保健食品的台灣消費者，到一生積蓄被虛假投資騙光的美國與加拿大退休族。

曇花一現的打詐行動

為了應對這場危機，Meta一度展現出改革的決心。他們成立了專門針對中國詐欺廣告的打擊團隊，啟用比以往更嚴格的執法工具。到了2024年下半年，來自中國的問題廣告比例從19%對半砍至9%，這本該是科技巨頭負起社會責任的高光時刻，但此時Meta帝國的祖克柏卻出手了。

文件顯示，在執行長祖克柏跟進了解狀況後，Meta決定實施「誠信策略轉向」（Integrity Strategy pivot）。雖然《路透》也不確定這項策略的具體細節是什麼，但結果也顯而易見：這支戰功彪炳的中國反詐騙團隊竟然被解散了，Meta也解除了對新中國廣告代理商的凍結令，甚至擱置所有已被內部測試證明有效的反詐措施。

在短短幾個月內，新一波的中國廣告代理商如蝗蟲般湧入Facebook和Instagram。到了今年夏天，社群違規廣告的比例又大幅回升至16%。曾在Facebook擔任產品管理資深總監的羅布·萊森（Rob Leathern）審視Meta的內部文件後表示：「這種詐欺比例根本無從辯護，我不知道怎麼會有人認為這是可以接受的。」 （相關報導： 李忠謙專欄：當台灣的AI雄心強碰「非核家園」，華府智庫戳破政治口號—先問問電力缺口補上了嗎？ ｜ 更多文章 ）

虛構的總部與消失的代理商

為了維持龐大的「詐欺經濟」，Meta依賴一套複雜且不透明的代理商制度。Meta在中國透過11家「頂級經銷商」銷售廣告，這些大型代理商享有特權，像是「白名單」保護機制——當「白名單」的廣告客戶被系統標記為違規時，不會像普通用戶那樣被立即刪除，而是會進入漫長的人工審查流程，這段時間足以讓詐騙者在廣告被下架前獲得海量曝光。

而在這些頂級經銷商之下，則是無數的「二級代理商」和不斷更換帳號的廣告主——完全就是一個典型的「免洗帳號」生態系。

《路透》記者實際走訪了Meta內部名單上的頂級廣告客戶——曾被列為Meta全球前200大廣告主的「北京騰澤科技有限公司」（Beijing Tengze Technology），甚至與美國運通、BMW 和Chanel齊名。然而當記者《路透》按照地址前往北京近郊的公司總部時，卻發現那裡是普通的住宅街道，而且公司地址根本不存在。

另一家名為「深圳富高達科技有限公司」（Shenzhen Fugaoda Technology）的企業辦公室早已人去樓空，大樓管理員透露，這家公司去年春天就因爲欠租惡性倒閉。荒謬的是，Meta並沒有立即切斷與這些幽靈公司的聯繫，而且為了要「懲罰」詐欺者，Meta竟然向他們收取更高的廣告費。這不禁讓人想起中世紀「贖罪券」——只要付錢，罪惡就可以被寬恕、生意就可以繼續。

記者實測：當AI成為詐騙共犯

為了證實這個系統有多麼腐敗，《路透》記者傑夫·霍維茨（Jeff Horwitz）決定親自下場。他在 Meta 官方的「合作夥伴名錄」中，找到那些被標榜為「值得信賴的專家」（Trusted Experts）的代理商。

記者透過Telegram和WhatsApp告訴廣告代理商（像是Vietnam 的 Bluefocus Agency、香港的 Green Orange）：我要投放違禁的加密貨幣廣告，內容是承諾「每週高達10%的回報率」（換算年化報酬率超過14000%，明顯就是詐騙），結果沒有任何一家代理商拒絕他。

只要支付不到30美元的加密貨幣作為開戶費，記者就獲得了來自Meta頂級中國合作夥伴（如 GatherOne 和獵豹移動 Cheetah Mobile）轉租的「特權帳號」。這則廣告最終成功上架，出現在美國、歐洲、印度和巴西的2萬多名用戶動態牆上，直到記者主動告知點擊者「這只是一次新聞測試」。​

更諷刺的是，當這些詐騙廣告被上傳到Meta的系統時，Meta的人工智慧（AI）工具「Advantage+」還主動跳出來「幫忙」，建議生成10種不同的廣告版本，甚至自動生成更具煽動性的文案：「厭倦了靠薪水過活的日子嗎？用我們已經證實有效的系統開始賺取穩定的收入吧！」

Meta的回應

Meta發言人安迪·史東（Andy Stone）在回應《路透》時辯稱，專責打擊中國詐欺的團隊本來就是「臨時編組」，並強調祖克柏希望「更努力在全球範圍內減少詐騙」，Meta過去18個月已經攔截了4600萬則違規廣告。但《路透》引用一份今年2月的文件顯示，Meta高層認為中國市場具有「對抗性」，因此決定不再追求將中國廣告的品質提升至與世界其他地區相同的水準，僅以「維持來自中國的全球傷害比例」為目標。

文件甚至顯示，安全團隊2025年5月發現有800個廣告帳戶在一個月內產生了2800萬美元的違規廣告（內容涉及非法賭博、色情、武器）時，有人提議關閉這些帳戶，但隨即有人表示反對，理由是：「這對營收衝擊太大了。」最後Meta決定只關閉其中一小部分帳戶，還要小心翼翼地確認負責廣告業務的同事不會反對。 （相關報導： 李忠謙專欄：當台灣的AI雄心強碰「非核家園」，華府智庫戳破政治口號—先問問電力缺口補上了嗎？ ｜ 更多文章 ）

《路透》報導揭示了一個令人不安的真相：在科技巨頭華麗的財報數字背後，可能意味著無數普通人的血汗錢遭到詐騙。更遭告的是，Meta清楚知道中國是全球詐騙的主要源頭，更完全明白自家平台已經淪為詐騙集團的溫床，但是為了每年180億美元的營收，Meta竟然選擇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Facebook上那些標榜高報酬的投資廣告或者來路不明的廉價商品，恐怕就是祖克柏為了維持營收而默許的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