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凡觀點:臺灣其實不窮,為什麼說出口像出櫃?

2025-11-10 15:26
高雄港。(陳怡慈攝)
高雄港。(陳怡慈攝)

在某些圈子裡,大家其實都知道賺錢並不困難;但一旦換到公共場合,氣氛卻會瞬間緊繃,像空調忽然關掉。這很像出櫃前的準備:先看場合與眼神,衡量風險並留退路。問題不在真假,而在語境是否合宜。如果你覺得很難理解,可能是因為身處主流視角的中心,不需要頻繁自我證明,也較少擔心自己的言論被斷章取義。

三十年前,我主持警廣的深夜節目。有一晚開放 Call in,話題滑向「同性戀」。我自覺從小到大不曾認識一位同志;卻在那一週,電話線像接上另一個世界:有人壓低嗓音說家裡多年避而不談,有人在騎樓下邊哭邊講,第一次愛人,也第一次學會隱藏。那時我才懂,同一座城原來有兩套日常;我們的陽光裡,沒有他們的影子。

談錢的語境亦然。部分免費媒體與某種「直男想像的世界」相互餵養,戲劇化、道德化與二元對立最能製造流量,久而久之便形成熟悉的劇本:富人被視為走運或勾結,弱勢全由制度解釋,股市像賭盤,企業被簡化成慣老闆。長期浸泡於此並疊加狹窄社交,人們更容易相信「大家都很窮」,也更少回頭檢視自己的思維框架與世界運作;最後只剩下「越活越窮」的自我印證。

把鏡頭拉遠,臺灣其實是很適合累積財富的土壤,融資利率很低,資本市場活絡,全民健保健全,生活成本低廉。近年的國際報告也顯示,臺灣的人均金融資產已躋身全球前段,年度增速在富裕國家中表現亮眼。這解釋了為什麼在許多圈內,會有人真切感到「賺錢其實不難」,不是因為有秘笈,而是阻力較小、方法易複製。

說明:安聯人壽於 10 月 3 日發布《2025 安聯全球財富報告》指出:2024 年臺灣人均金融資產淨值約 16.75 萬歐元,名列全球第 5、亞洲第 2;年增 12.4%,不但超過美國的 10.9%,並在前五名中居首。

那麼,為什麼在現實中很少聽到別人坦白?

(1)正義流量的媒體機制

以房價為例,輿論常被濃縮成「建商與執政黨是幫凶」的二分劇本,久而久之接近獵巫慣性。此時,任何「其實沒那麼難」的觀點,都容易被解讀為替資本辯護。說與不說之間,多數人選擇保留,討論也更難觸及制度與方法的細節。

(2)仇富情緒的公共空氣

在部分公共場域,「我們其實不窮」容易被翻譯成炫耀或責難弱勢,對話因而停在道德表態。時間一久,政治正確的安全語句取代實務經驗,能被檢驗與複製的方法退到台面下。結果是交流愈發空泛,真正可行的做法愈來愈稀缺。

(3)財務曝光的連帶風險

財務可見度常伴隨人身安全疑慮、借錢請託、職場誤讀與各式干擾,還可能把風險牽連到家人。基於風險控管與隱私需求,許多真正富有的人選擇維持低可見度。這不是冷漠,而是保護自己與家人的理性選擇。

(4)跨同溫層的語義扭曲

因收入與價值背景不同,同一句話常落入不同語法系統。您意在分享經驗,對方卻可能聽成階級姿態或道德評斷。語言跨越溫層易被重寫:圈內偏直白,公共場講求分寸。這不是虛偽,而是出於保護。 (相關報導: 明年經濟成長率「不保3」!台經院提醒這些變數,恐將衝擊台灣出口、內需表現 更多文章

同溫層如何撕裂社會認知?像同一條街上幾家掛著彩虹旗的店,門內可以牽手、交換真心話;一走上大馬路,手自然縮回口袋。兩個世界各自運轉,彼此互不證實。一側覺得賺錢簡單得很,另一側只看見賺錢難得要命。您站在哪一側,往往決定了您以為的「世界本就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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