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從上台演講到第一次約會，美國女性正用這種「神奇藥丸」緩解一切焦慮

隨著婚禮的臨近，埃麗卡·費舍爾（Erica Fisher）試圖做出決定：她是否應該在走紅毯前服用一種β受體阻滯劑？似乎人人都在談論這種藥物，她說——從她最喜歡的播客主持人到給她做臉部微針護理的護士。「他給很多新娘都開過這種藥物，服藥者的體驗都很好，」費舍爾在談到一種很受歡迎的β受體阻滯劑普萘洛爾時表示。33歲的費舍爾是一名來自麻薩諸塞州西部的醫師助理。

普萘洛爾於1967年獲得美國食品暨藥物管理局（Food and Drug Administration，簡稱FDA）批准用於治療心血管疾病症狀，現已成為緩解各種緊張狀況（從公開演講到初次約會）的首選藥物。處方量呈上升趨勢，自2020年以來成長了28%，這使得普萘洛爾（一種相對便宜的仿製藥）成為這個領域成長最快的藥物。通過減慢心率和降低血壓，該藥物可以減輕焦慮的生理症狀，儘管它在這方面的用途尚未獲得FDA批准。大多數人會根據具體情況來服用它；例如，長期以來，音樂人和演員在演出前都會依賴普萘洛爾這類β受體阻滯劑（「我吃了一片β受體阻滯劑，所以這種場面對我來說是小菜一碟，」演員小勞勃道尼（Robert Downey Jr.）在2024年發表金球獎獲獎感言時說道）。如今，新一代明星正在傳播這個福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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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今年的奧斯卡頒獎典禮上，女演員瑞秋·森諾特（Rachel Sennott）給出的紅毯建議是：「姑娘們，吃點β受體阻滯劑吧。吞下藥片，鎖定狀態。」她的這句話成為女性的戰鬥口號。女性患焦慮症的幾率高於男性。真人秀明星佩奇·德索博（Paige DeSorbo）和喜劇演員漢娜·伯納（Hannah Berner）共同主持熱門播客「Giggly Squad」，去年，她們出售了一款旨在推廣其節目的「β受體阻滯劑」主題棒球帽。德索博坦誠地講述了自己因為在巡演時感到焦慮而接觸β受體阻滯劑的經歷；此後，兩人多次在節目中稱讚這種藥物。德索博拒絕就此事發表評論。森諾特和伯納的發言人均未回應置評請求。

其他β受體阻滯劑只針對身體的特定部位，而普萘洛爾則「影響心臟和包括大腦在內的其他所有身體部位的β受體」，塔夫茨大學醫學院（Tufts University School of Medicine）精神病學家納西爾·加埃米（Nassir Ghaemi）博士指出。

「正是對大腦的影響起到了減輕焦慮的作用，」加埃米說。

他說，與苯二氮卓類藥物（比如Xanax或Valium）相比，普萘洛爾被認為不具有成癮性，並且是「最溫和的抗焦慮藥」之一，但它並非毫無風險。由於普萘洛爾的作用是降低血壓和心率，如果血壓和心率降至過低水準，服藥者可能暈倒。 （相關報導： 華爾街日報》55歲或更早退休的美國人過著怎樣的日子？他們如何安排個人財務和日常生活？ ｜ 更多文章 ）

當藥品和流行文化發生碰撞時，處方量必然會增加。這未必是壞事：舉例來說，隨著諾和泰（Ozempic）和Wegovy等GLP-1藥物在美國的普及，肥胖率出現了小幅下降。但是，神經緊張真的嚴重到需要醫療干預的地步嗎？

「你沒必要迴避生活中所有讓你緊張的事情——一定程度的緊張感是好事，」新娘費舍爾表示，她最近在TikTok上發起了一場意見徵集活動，邀請其他新娘說說她們是否嘗試過並且願意推薦這種藥物。

「當然有人會反駁說，『如果為了辦場婚禮你需要給自己用藥才行，那為什麼還要辦？』」她說。「我知道自己很有可能不需要幫助也能搞定。它幾乎像是一個作弊碼，如果你願意這麼說的話。」

23歲的安娜貝爾·特雷德韋爾（Annabelle Treadwell）說，在看了2022年的某一集《卡戴珊家族》（The Kardashians）後，她決定去醫院開處方。在這集真人秀中，科勒·卡戴珊（Khloe Kardashian）說她為了緩解焦慮會服用給她媽媽開的β-受體阻滯劑。「我心想，好吧。這事兒是真的。」

特雷德韋爾說，在一次簡短的遠端問診之後，她收到了一張普萘洛爾處方。當時她是一名大三學生，她說這種藥物對她的學業和社交活動都有幫助。

「它能幫我放鬆下來，真正做到表現良好，而不是擔心自己能不能表現好，」特雷德韋爾說道。她於今年5月畢業，目前在達拉斯從事軟體銷售工作。她說，她通常每周服藥兩次。

遠程醫療已經迅速成為醫療保健的標配之一，這使得獲取處方藥變得前所未有的便捷。此外，在社群媒體網紅的推動下，公開討論各種藥物的使用（從GLP-1到β受體阻滯劑）已經成為一種常態。網路上的廣告和宣傳代言促使人們以前所未見的熱情尋求特定的治療方法和藥物。

幾位接受WSJ. Magazine採訪的女性表示，她們向一家遠端醫療機構申請了普萘洛爾處方。根據她們的描述，這是一個快速簡便的流程，通常只需填寫一份關於焦慮症狀表現的問卷，並提供一些自我報告的生命體徵。幾天之後，一瓶普萘洛爾就送到了她們家門口。

其中一些女性表示，是「Giggly Squad」播客主持人激起了她們對β受體阻滯劑的興趣。這個節目也引起了遠程醫療公司Kick Health的注意。該公司最近在Instagram上發帖稱：「『Giggly Squad』談到了β受體阻滯劑。我們要說的是：無需多言。100%線上流程。快速發貨。讓你獲得真正的平靜。」該公司在其網站上推廣治療睡眠及焦慮問題的處方藥。

Kick Health創始人兼執行長賈斯汀·艾普（Justin Ip）表示，該公司「已幫助數萬人在他們原以為不可能的情況下取得了成功」。

「隨著流行文化越來越公開地討論『表現焦慮』，很重要的一點是要記住這是一種真正的醫學狀況，而不是個人的失敗，」艾普在一封電子郵件中寫道。

29歲的凱琳·丹尼菲爾瑟（Kaelyn Dannenfelser）表示，在收聽了「Giggly Squad」的一集節目後，她在Instagram上看到了Kick Health的廣告。德索博在這集節目中談到了她今年夏天客串真人秀《愛情島》（Love Island）時的緊張經歷。 （相關報導： 華爾街日報》55歲或更早退休的美國人過著怎樣的日子？他們如何安排個人財務和日常生活？ ｜ 更多文章 ）

住在南卡羅來納州查爾斯頓的丹尼菲爾瑟表示，她在從事網紅營銷工作時，一直飽受表現焦慮問題困擾，所以Kick Health的宣傳資訊讓她很感興趣。該公司網站稱，β受體阻滯劑可以幫助人們在任何壓力情況下擺脫「恐慌模式」，恢復「冷靜狀態」。

「於是我填寫了一份簡短的健康問卷。對方的反饋是，『太好了，你很適合服用β受體阻滯劑，』」丹尼菲爾瑟說。一位醫生通過平台給她發送了一條資訊，指導她如何使用這種藥物。

她說，大約一周後，藥物就送到了她的郵箱裡。這些藥片「真的有用」，她說。「我成了堅定信徒。」

精神病學家加埃米表示，他認為通過遠程醫療的方式開具普萘洛爾處方不切實際。「如果你沒有面對面地接觸病人並檢查脈搏，就無法真正知道（開具處方是否正確）。」他還指出，這種藥物對哮喘和糖尿病患者尤其危險，因為它可能會掩蓋病情發作或者加重時的早期症狀。

25歲的波士頓風險分析師阿爾塔·布魯姆（Alta Bloom）表示，她先是在社群媒體上聽說了β受體阻滯劑，然後又聽說這種藥物幫助一位朋友緩解了工作焦慮，於是就在Google上搜尋哪裡可以獲得這種藥物的處方。遠程醫療公司Hers就跳了出來。

「獲得處方太容易了，」她說。她要做的就是填寫一份問卷，並提供血壓數據。「如果你願意，你都可以弄虛作假，這有點嚇人，」布魯姆說。「根本就沒有驗證手段來證明這就是你的血壓數據。」

Hims & Hers心理健康部門負責人丹·利伯曼（Dan Lieberman）博士表示，「雖然醫生必須經常依賴客戶自我報告的資訊，但普萘洛爾既不是管制藥物，也不是高風險治療藥物，尤其是在20毫克的低劑量狀態下。」

他說，Hims & Hers平台上的從業人員會對「每位客戶進行專業的風險收益分析」。

布魯姆稱這些藥片「徹底顛覆了一切」，而且效果持久。她說，她一直在減少用量，因為她現在知道自己能夠平靜地作演示報告了。

「它真的減輕了我的精神焦慮，」她說。「因為我現在不再那麼擔心自己必須應對焦慮帶來的生理反應了。」

雖然一直以來醫生都會為超說明書用藥合法地開具處方藥，但還沒有什麼臨床試驗表明β受體阻滯劑對於治療焦慮症的有效性。

在英國，普萘洛爾被批准用於治療焦慮症，但它受到了更嚴格的審查。去年10月，負責監管英國藥房、藥劑師和藥學技術人員的機構英國藥政總局（General Pharmaceutical Council）表示，藥劑師應意識到普萘洛爾過量服用的風險，並採取預防措施，比如開具較小劑量的處方。2020年，英國獨立的醫療安全調查部門（Healthcare Safety Investigation Branch）調查了普萘洛爾的潛在毒性。2023年在英國，一名17歲的女孩在過量服用普萘洛爾後死亡。（她的體內還含有處方劑量的SSRI類藥物和止痛藥。） （相關報導： 華爾街日報》55歲或更早退休的美國人過著怎樣的日子？他們如何安排個人財務和日常生活？ ｜ 更多文章 ）

在美國，音樂人兼模特兒黛利拉·貝爾·哈姆林（Delilah Belle Hamlin）（演員麗莎·琳娜（Lisa Rinna）和哈里·哈姆林（Harry Hamlin）之女）表示，她在2021年意外服藥過量，所涉藥物就包括普萘洛爾。在那年的一段Instagram影片中，她表示自己被過量開具了普萘洛爾，每天服用多次，最後在與苯海拉明（Benadryl）一起服用後被送進了醫院。她還描述了自己對Xanax的依賴。哈姆林拒絕置評。

「我們知道現在的人們比以前更焦慮，」夏洛特·阿徹（Charlotte Archer）說。她去年與他人合作撰寫了一篇研究綜述，指出缺乏強有力的實驗數據證明β受體阻滯劑能有效緩解焦慮。「可能現在有更多的人去找全科醫生傾訴他們的焦慮。人們對焦慮的偏見也有所減輕。我們也知道，人們實際上很難（當然是在英國）獲得我們所說的談話療法或心理療法。」她說，這就使得全科醫生除了開處方外別無選擇。阿徹表示，對於不想服用情緒調節藥物的人來說，β受體阻滯劑可能是一個有吸引力的選擇。

佛羅里達州聖彼得堡的24歲分子神經學家布魯克·桑德斯（Brooke Sanders）表示，一位精神科醫生給她開了這種藥，用來治療她的焦慮和心理健康問題。她說，醫生告訴她可以按需服用這種藥物，之後可以作為日常藥物。

桑德斯注意到她的足部血液循環開始不暢。在八個月的時間裡，她看了各種專科醫生，還進了急診室，最終被診斷出患有雷諾氏病，這種疾病會導致四肢血流減少。雖然普萘洛爾不是導致她患病的原因，但她說這種藥物加重了病情。

「有意思的是，人們在考慮服用這種藥物時，並不太考慮自身健康的其他方面，」桑德斯說。「它既非管製藥物，也非傳統意義上的成癮性藥物或易引發依賴的藥物，因此人們更願意服用它。」

21歲的凱莉·達林（Kylie Darling）是鹽湖城的一位社群媒體經理和網紅。她說，是「Giggly Squad」讓她開始關注β受體阻滯劑。今年7月的婚禮前夕，她一直感到焦慮和噁心。婚禮當天，在距離走紅毯還有大約30分鐘的時候，她第一次服用了β受體阻滯劑。 （相關報導： 華爾街日報》55歲或更早退休的美國人過著怎樣的日子？他們如何安排個人財務和日常生活？ ｜ 更多文章 ）

「很多人都說他們在婚禮過程中緊張到失憶，但我記得所有的一切，」達林說。「我感到非常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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