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來王世堅的一首〈沒出息〉在中國網路爆紅,許多中國年輕人以詼諧、惡搞的方式轉傳,卻意外反映出一股深層情緒──對現實體制與經濟沉淪的失望下,宣洩內心的壓抑與渴望。同一時間,中國央視播放的《沉默的榮耀》則以嚴肅的歷史正劇姿態,歌頌中共地下情報員為「統一大業」犧牲奉獻。
這兩種現象,一邊是民間的苦笑與諷刺,一邊是體制的莊嚴與宣示,兩個極端,實則揭示出中國社會正處於精神分裂的時代,一邊是青年高失業率的失望與躺平,一邊黨媒仍要求民眾要繼續相信偉大的政府必定能夠再創美好的未來。
一、王世堅與中國青年的「共同語言」
王世堅的歌曲之所以能穿越海峽,並非因為旋律動聽或詞句巧妙,而是因為他代表了一種敢怒、敢罵、敢嘲諷權力的姿態。
對於長期被輿論審查、不得直言的中國年輕人而言,王世堅不是政治人物,而是一面鏡子──映照出他們內心想說卻說不出口的真實。
王世堅罵的不是他們的政府,卻讓他們看到「原來一個政治人物也可以這樣罵政府而不被消失」。
這種心理震撼加上年輕人對未來不抱期待的失望,沒出息的生活壓力,終於找到宣洩的出口,這比任何官方口號都更具感染力。
二、《沉默的榮耀》:為統一正名的歷史敘事
相較之下,《沉默的榮耀》則是另一種敘事策略──它透過國民黨高級將領吳石這樣的地下情報員,試圖重建「統一的正當性」。劇中反覆強調「犧牲」、「信仰」與「歷史使命」,意圖在大陸社會重新灌輸一種:「統一不是侵略,而是歷史的延續」的信念。
這類作品的政治目的十分明確:當中國內部經濟放緩、社會信心低迷時,國家敘事便必須轉向「外部使命」──統一台灣成為最方便的精神寄託。
但這樣的敘事也透露出另一層不安:若真有自信,何需如此強調「正當性」?
它反而顯示中共政權深知自身合法性正在動搖,因此必須藉「歷史英雄」重新造神。
三、反觀台灣:錯在只說給自己聽的宣傳
中國推出《沉默的榮耀》不令人意外,但台灣不久前推出抗中保台的《零日攻擊》強化與警告台灣必須正視與面對武統對社會的衝擊,有何戰略的意義嗎?台灣能掌控跟決定武統不要發生嗎?
台灣在文化戰、輿論戰上的最大問題是:方向錯誤、戰略不明。
我們拍《零日攻擊》,強調「中共隨時要打來」;我們做國防宣傳,訴求「團結抗中」。讓台灣社會有所準備與警惕,這些都沒有錯,但問題在於──這些訊息,中國人民聽不到,也不會在意。對於減輕與降低中國武統意圖,完全沒有任何幫助。如果勉強有一些戰略價值,或許就僅是對民進黨的島內選舉有所幫助,但這樣的「執政黨」合格嗎?
這樣的敘事只是讓台灣人更緊張,卻無法削弱對岸的戰爭正當性。
結果就是:北京用「統一」激起民族主義,我們卻只用「恐懼」激起防衛意識,兩邊正在進入敵意螺旋。
四、小國求生存的正確戰略
在兩次世界大戰期間,瑞士同時面對德軍與盟軍壓力,他們的策略是:「讓任何一方入侵都不划算」。因此,瑞士公開地布防、公布軍力,讓外界知道攻下瑞士的代價極高。
同時瑞士最有名的政策就是保持中立。當時瑞士的社會共識是:「我們可以爭論稅制、語言、社會政策但不爭論國家方向。」
最後瑞士成功躲過戰火,目前是全世界所得最高的國家之一。
1965 年新加坡被馬來西亞「趕出聯邦」,獨立時幾乎沒有軍隊、沒有水源、沒有盟友。甚至馬來西亞隨時可以切斷水源,新加坡就準備亡國。
當年馬來西亞人對華人的敵意極高,要求馬來西亞社會必須以馬來人優先,排華的情緒高漲,以華人為主體的新加坡遭受到極大的排擠;另外印尼親共政權蘇卡諾發起的「對抗行動」,指責新加坡是「英國殖民陰謀的產物」。
這也難怪李光耀是這樣形容新加坡建國之初的那一刻:「我們被迫在風雨中出生。」,一百多萬人被丟到一個荒島上自生自滅。
但建國之後的新加坡既接受美國軍事協助,也與中國建立經貿往來,也保持與英聯邦關係,也強調東協合作,同時拉攏與保持各方的關係,將所有的敵人化成朋友。
新加坡以小侍大的策略:將自己定位為「中立的貿易港+區域金融樞紐」,讓任何國家都不希望它被摧毀。
新加坡政府與反對黨雖有競爭,但底線共識是:維護主權、提升國力、絕不挑起族群仇恨,絕對不容許破壞團結。目前也是全世界所得最高的國家之一。
因此,小國求生存的戰略,就有如在沒有警察的狀況之下,你家隔壁住了一群流氓,想要生存,幾個基本的前提沒有做到就不可能存活。
1.以小侍大的柔軟姿態,簡單講就是要有媽媽桑對付黑道大哥軟硬兼施的高操手腕。
2.內部的高度團結與共識,否則每天內部如騎驢父子的評論外交與國防政策,政策怎麼做都會被罵,怎麼可能有機會生存?
3.對外只有朋友沒有敵人,與所有的國家通通交好,並保持中立。
尤其忌諱跟流氓口水戰,進入敵意螺旋,這是不能犯的大忌,小國是以生存為最高指導原則,民主、公平正義或是其他理想只能放在第二位,或是等有警察的時候再說。古代只有大俠可以出來伸張公平正義,小老百姓只能卑微的求生存,公平正義還是交給大國去處理。
講更直白一點,日據時代台灣漢奸的嘴臉,就是小國求生存的基本技能,台灣或許不需要做到這麼卑賤,但也要警惕自己是否姿態太高!台灣不論多麼心高氣傲,漢奸的嘴臉與處世技巧,台灣人還是要銘記在心,那是小島小國求生存的最高原則,任何魯莽的舉動都必須三思而後行。
五、真正的戰略:以同理打動、以自由感染
2.台灣經濟與軍事的國力,在台灣海峽的保護之下,略比新加坡和瑞士強大。
但小國求生存的基本原則還是不能違反,與中國繼續保持民間與經濟交流,努力降低中國人民對台灣的敵意,同時與美日歐深度合作發展,爭取國際輿論的支持
因此台灣要做的,不是「反中」,而是讓中國人重新想像自己可以有什麼樣不同的選擇。因此,如果想降低中國人民的敵意,我們該拍的不是 《零日攻擊》 的恐懼,而是希望。要拍出一個中國青年看到會想流淚的故事──
一位從中國來台的學生,在開放的民主社會中學會懷疑與辯論;
一位因言獲罪的中國記者,從台灣自由的媒體找到勇氣。
一位被統戰的台灣政治人物,在金錢與信念之間掙扎;搭配王世堅的這波熱潮,白天是民意代表慷慨激昂的監督執政,金句連發,滿滿的政治理念,憂國憂民。晚上卻變成一共諜,出賣台灣,操弄藍綠惡鬥,甚至接受中共的指示推動反核政策,最後政治人物的兒子(年輕人)出來大義滅親...,民主制度還是有糾錯能力。
這樣的故事,不需喊口號,卻能讓觀眾自然思考:為何在中國不能這樣說話?為何在台灣可以?
當台灣的影視、音樂與言論能成為中國年輕人心中「可以暫時呼吸的地方」,我們就真正贏得了心理戰。
六、結語:真正的「統一」,是人心的統一
「統一」不應只是領土概念,而應是價值的對話與人心的共鳴。
「避戰」不應只是加強戰備的防堵,還要有疏導人心,爭取認同的軟實力。
當中國的年輕人因〈沒出息〉而笑,因體制而哭,當他們開始羨慕台灣能容得下諷刺、能笑中帶淚,那一刻,台灣已經在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