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中共建政76週年談話中,涉台部分的字數創下近年新低,僅44個字,其中包括「九二共識」、「一個中國原則」、「國家統一」等關鍵「3大元素」均未被提及。外界好奇,當習不再提九二共識,是否在反制美國發動的「台灣地位未定論」?再者,這個能讓兩岸重啟對話的「通關密語」,是否已經被習近平放棄?
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9月30日在慶祝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76週年招待會中表示,堅決反對「台獨」分裂行徑和外部勢力干涉,堅決捍衛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對比75週年、74週年談話,習近平這次未提「九二共識」與「一個中國原則」,而且涉台內容僅44字,比過去190餘字大砍約8成。
九二共識被視為兩岸重啟溝通對話的關鍵「通關密語」。(資料照,林瑞慶攝)
開羅宣言、波茨坦公告、舊金山和約、中日和約講了什麼?
1943年11月23日至11月26日,美國總統羅斯福、英國首相邱吉爾、中國戰區最高統帥蔣中正,針對對日作戰與戰後對日本處置辦法,於埃及召開開羅會議,會後發表「開羅宣言」,決定戰後台灣、澎湖回歸中華民國,以及朝鮮獨立。
1945年7月26日,又於波茨坦召開會議,並發表「波茨坦宣言」,討論對日作戰,以及戰後對日本之處置,不僅重申必須履行「開羅宣言」之內容,且呼籲日本政府必須無條件投降。
蔣中正夫婦與美國總統羅斯福在開羅會議中合影。(拍攝自國史館開羅宣言70週年紀念特展)
日本在1945年9月2日投降文書中接受履行波茨坦公告,因此波茨坦公告具有約束力。
1951年的舊金山和約稱日本放棄對台灣、澎湖的一切權利,但未明言交給哪一方。
不過,1952年日本與台灣方面簽訂的「中日和約」(台北和約),承認了重慶國民政府與日本的交戰地位,還有開羅宣言及波茨坦公告的合法性,確立了台灣戰後地位。包括中日和約第十條指出,「就本約而言,中華民國國民應認為包括依照中華民國在台灣及澎湖」,並認定台灣人與澎湖人為中華民國國民。
美國發動「台灣地位未定論」 然而台灣時間9月12日,一名美國在台協會(AIT)發言人接受訪問時表示,中國持續扭曲「開羅宣言」、「波茨坦公告」和「舊金山和約」等二戰時期條約,試圖支持其脅迫台灣的行動,但北京的敘事完全是錯誤的,這些文件從未決定台灣的最終政治地位。
由於AIT的地位嚴格來說是民間機構,事後有台灣媒體去函給美國國務院,詢問美國官方對此事的立場,美國國務院回覆說「AIT已經準確地傳遞訊息」,使AIT的說法得到美國官方背書,「台灣地位未定論」的風波再起。
美國在台協會(AIT)實質上為民間組織,不過其關於台灣地位的發言,有獲得美國國務院背書。(資料照,柯承惠攝)
美國為何轉變態度? 過去國民黨執政時期,這類關於台灣地位未定的主張,往往會被官方以中日合約進行駁斥,美國方面也不會隨著台獨起舞。但如今是美國自己都跳下來聲稱台灣地位尚未決定,使得整體局勢發生劇烈改變,台灣問題已經從兩岸是否統一出現根本上的改變,在美國的操作下,似乎連台灣是否該回歸中國都成了問題。
至於美國為什麼會出現態度轉變?一名有高層背景的前官員認為,北京93閱兵展現出的整體實力令美國感覺到威脅,美方才決定從源頭下手,推動台灣地位未定論,阻斷北京對台澎金馬的主權申索,藉此把台灣問題從中國內政議題抽離,消滅中國大陸「武統」的正當性。
台灣地位成為強權籌碼 退一步來看,國際關係從來都是現實主義的叢林,任何國際法令、規範,往往都只是強權依照自身需求所利用的手段,而非保護弱國的護盾。冷戰時期,美國需要改善與中國大陸的關係,好對蘇聯形成牽制,他們可以頭也不回地拋棄中華民國,轉為與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正式關係。後來韓戰爆發,北京方面決定抗美援朝,中美關係有了矛盾,台灣再度進入美國的視野,讓台灣進入美國佈防的範圍。
接下來「恐怖主義」成為美國的頭號敵人,美國不希望台海出亂子,要台灣別當「麻煩製造者」。可是如今美國再度把矛頭指向中國,台灣自然也成為美國武裝的對象,是牽制中國的棋子,這就是形成當前美國承認台灣地位未定的大背景。
以反共聞名的前美國國務卿杜勒斯,直到1951年10月中共出兵韓戰前,採取「台灣主權未定論」的立場,目的不是為了要支持台灣獨立,而是要以台灣為籌碼換取中共採取親近英美的政策。(許劍虹提供)
整體而言,美國究竟是挺台灣或討好中國,均取決於美國的戰略需求,若把台灣地位給說透,就是美國強權的籌碼,有關台灣地位的國際法規、條約,均視美國的戰略需求而有不同解釋,台灣要小心的是,美國今天可以說台灣地位尚未決定,但誰又可以保證美國明天的態度是什麼?
川普將台灣送上商品架? 尤其美國執政的川普政府,可以說是美國歷代領導人之中的特例,川普非建制體系出身,這一方面顯示他的不按牌理出牌,讓你難以預判,另一方面也說明川普不會被傳統的政治規則束縛,他的手段可以非常多元,相關的例子實在太多。例如這段時間美方推出的穩定幣政策來說,川普政府讓美債成為數位貨幣的儲備,藉此擴大美債的需求,外界不得不佩服川普為自己創造空間手法。
正因為川普從無形中創造籌碼的能力不容小覷,此次美國操作「台灣地位未定論」,更是讓人好奇背後的目的是什麼?有高層背景的前台灣官員認為這是在防範中國大陸武統,但北京絕對不會吃美國這一套。我們擔心的是,川普是不是在為美國製造談判籌碼?不要忘記川普的專長是搞買賣,台灣地位既然沒有決定,就表示事情是可以談的,對川普來說,對台灣地位的終局安排,或許不能排除可以「交給中華人民共和國所代表的中國」,現在就等待北京方面願不願意買單。
美國總統川普政策手段非常多元,善於創造籌碼。(美聯社)
九二共識通關密語失效? 習近平這次在中共建政76週年談話中,罕見未提九二共識、一個中國原則以及國家統一,這件事當然是個重大訊號,推測北京方面會這麼做的原因,勢必與美國操作台灣地位未定論脫不了關係,因為這是這段時間以來中美關係的最大波瀾。
習近平若提九二共識、一個中國原則、國家統一這3件事,等於凸顯了兩岸分裂的事實,正因為兩岸是分裂的,中國政府才有需要強調自身立場。當習近平不談這些話題,不凸顯兩岸分裂,也是試圖從源頭化解美國這一波對於台灣地位未定論的操作,在這個邏輯下,就算中國大陸對台動武,那也是為了撲滅台獨分裂勢力,避免任何外部勢力干涉的空間。
習近平9月30日在中共建政76週年招待會上發表談話,通篇未提九二共識、一中原則、國家統一等關鍵詞。(翻攝自中國外交部網站)
儘管現在台灣不少人對九二共識聞之色變,但是在九二共識這個名詞被創立的語境之中,其實包含著大陸對台灣的妥協,這是因為兩岸分治,才需要建立共同的政治基礎。當習近平不談九二共識,某種程度上無異於抹除了兩岸的分治事實,更讓人擔心的是,假設習近平徹底捨棄九二共識,台灣是不是也失去讓兩岸重啟溝通的「通關密語」?
台灣配合美國,耗盡迴旋空間 對於美國操作台灣地位未定論,台灣方面展現出來的態度是熱烈歡迎,在台灣官方的說法當中,雖然依照舊金山合約,台灣地位並未被決定,可是台灣人民1996年已經自行選舉出自己的合法政府,因此,所謂的「中華民國台灣」有著合法地位。
但要小心的是,美國目前只說台灣地位尚未被決定,而沒有承認後半段「中華民國台灣」的地位,況且美國要正式承認「中華民國台灣」的可能性也非常低,因為這代表將與中國大陸正面衝突。台灣如果過度配合美方炒作地位未定論,要小心連中華民國治理台灣的現實也都被否定,失去所有迴旋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