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國政府反對將蔑視《憲章》之理想、以顛覆他國內部為外交準則,並公然干涉我國內政的國家(中華人民共和國)納入本組織(聯合國)。──剛果民主共和國代表曼迪,第26屆聯合國大會第1973次會議(1971)
如果世界只容「一個中國」的敘事:何以只許中華人民共和國以馬列之名「統一台灣」,而不容中華民國以三民主義「光復大陸淪陷區」?我們反對戰爭,也反對把槍桿子奉為神祇,因其所致,不過是哀鴻遍野、家破人亡與妻離子散。然若不得不以戰止戰,唯有符合自衛要件之武力可以舉起,且必須節制而明確。
歷史不會失語;失語的,是警覺。國共內戰的敗局,從非單純兵鋒相接,而是一場以情報、統戰與心理戰編織成網的長夜:滲透安插、離間假訊、策反起義、圍點打援、截斷補給、宣傳攻心,層層疊加,步步掏空。其後果已然成形;事證清楚而殘酷:郭汝瑰臥底蔣介石身側,作戰意圖與兵力部署直達毛澤東案頭,使我方屢居後手;張克俠臨陣倒戈,黃百韜兵團遂陷合圍,徐蚌會戰(淮海戰役)自此折勢。華北亦然──「華北剿匪總司令」傅作義,未識座側文膽閻又文為深潛特務,其所遞情報直入中共中央,為敵決策落子;內廷再受其女傅冬菊(中共內線)反覆勸降,內外夾壓下轉與敵構洽,最終無血開城。1949年1月31日,北平洞開,共軍入城,25萬守軍繳械改編,國府軍政防線自此斷裂並向全局擴散。所謂「北平方式」從不是辭令,而是雙線推進:外線以包圍、威懾、斷運,逼出談判場域與時間窗口;內線以統戰、滲透、定點勸降,截斷指揮鏈與軍心。
1949年8月4日,程潛(湖南省主席兼長沙綏靖公署主任)與陳明仁(第一兵團司令)率部倒戈,向全國通電易幟,湖南治權遂以「叛變」之名改換。9月下旬,包爾漢(新疆省主席)與陶峙岳(新疆警備總司令)背離法統,擅以「起義」為詞變節,新疆遂失守。12月9日,盧漢(雲南省主席兼雲南綏靖公署主任)叛變改隸,並唆使四川將領拘押蔣中正;雲南陷落,巴蜀震動。翌(10)日,蔣中正自川飛台,此後未再踏上大陸淪陷區一步。
當炮聲沉入土中,歷史仍以低沉的嗓音點名:有人彈盡仍不退;有人城未破先棄盾。碾莊被圍,黃百韜自戕成仁;陳官莊失利,邱清泉以身作答。這些名字如夜行之燭,微小而不屈;風起,焰更直。北平未破,傅作義開城納降;長沙未決,程潛與陳明仁通電改向;滇中未潰,盧漢違命叛變。其人:以城池作投名狀、以同袍為敲門磚;以「起義」漂白叛逆、以「和平」遮掩屈服;把通電當赦書,把法統當行李,把國脈當籌碼。是以,判詞毋須高聲:殉國者以血成碑,千秋可讀;叛國者以計成碑,與吳三桂同列羞碑。功過自分;前者成為脊樑,後者只餘註腳。 (相關報導: 胡平觀點:聯大2758號決議不能提升台灣的國際地位 | 更多文章 )
內戰失敗的教訓冷硬如鐵:指揮鏈與後勤之脈一旦被掏空,再強的鋼鐵師旅也只剩地圖上的待宰座標;這一課提醒我們:立國以鐵紀,立軍以忠信;情報必分層交叉驗證,軍機必嚴密控管;指揮一線到底,越級傳令必究其責;對滲透零姑息、對倒戈零赦免;臨大勢,寧保主體以存國脈,不以僥倖賭全局。
倘若北京仍欲複製那部內戰的黑暗劇本,須知:歷史的陰影縱長,從非通往勝利的捷徑。那套「滲透、倒戈、開城」的舊術,若再被挪作武統台灣的劇碼:我方將依法自衛,必奪制空、制海與制電磁權,構築一百公里以上拒止圈。你或能點燃第一把火,卻承擔不起最後一夜的灰。越我疆一步,代價十倍;犯我城一兵,海天為墓,結局自負。
今(2025)年習近平借「抗日戰爭暨反法西斯戰爭勝利80周年」之名,炫示多域聯合、分層打擊、遠距投送,仍難掩其倒寫二戰史觀之意圖。然而,史實卻是:艱苦抗戰之筋骨由國軍撐起,非共產黨之筆所能改易。今日之喧騰,不憑戰功,只仗1949年共產黨叛亂成功之局。政治欠正當,法理少說服;鋼鐵閱兵填不滿名分的空洞。且勿忘:將「抗戰」與「反法西斯(對抗希特勒主義)」串成同盟語彙,匯聚國際資源,最終奠定勝局者,乃蔣介石。歷史不為人粉飾,唯直面史實者,始能握得未來之閂。
縱然對岸強權握有重裝武備,交戰原則不變:不開第一槍,也不讓侵略者打出第二槍。已退守台灣的中華民國──即使面臨亡國之險──亦將背水一戰,再決高下,永不向侵略者低頭。自衛反擊不是逞勇,而是戰爭一旦強加到我們身上,就別無選擇,那是被侵襲時的必要武力回應;此為國軍的膽性與血性,亦是保家衛國的守則與使命。面對戰爭,勝利無可替代。勝負所繫,終在國民意志與作戰體系的強韌性,這才是島嶼最後的護城河。
若真要談「和平統一」:誠意不在閱兵場,而在會議廳。聯合國應為中華民國預留席位,如昔日兩德、後來兩韓:一個分裂民族,兩個政府代表;一個中國的框架仍在,各自承擔、各自被問責。兩岸先確立代表權,從大使級對話起步;若能議成具歷史使命的過渡政府,就可著手制定臨時選舉條例,選出擁有民意的國會,再起草新憲法,把權力關進制度。等真正受託的政府誕生,統一只需宣讀一頁文書,而不是翻過一座戰場。
否則,只剩互相煽動民族情緒與彼此否認,談何統一。現實冷硬:此刻中國是兩個政權並存。選擇也因此簡明──對話或對抗,和平或戰爭,雙贏或零和。戰爭的殘酷足以令人顫慄。若終須一戰,請先記起戰爭的真實重量:不是地圖染色,而是姓名消失;不是一時激昂,而是世代傷痕。戰略的第一美德,是克制。要讓未來可期:權力還於選票,程序歸於法院;一黨專政退場,如俄羅斯與東歐舊共產黨般回歸正常的政黨競爭。兩岸本同根,血濃於水;把民族情緒收束為公民理性,把歷史憤怒熬成制度耐心,把口號熔成條文,把姿態化為章程。座位先擺正,名字可商量。當兩岸的中國人都知道自己要往哪裡去,世界自然會為中國人讓路。 (相關報導: 胡平觀點:聯大2758號決議不能提升台灣的國際地位 | 更多文章 )
660日的靜谷:罷免成為統治的語言
2025年2月,立委就職屆滿一周年,罷免申請的大門正式開啟。但權力的密室早已低語。總統賴清德、民進黨立院總召柯建銘與行政院長卓榮泰,在大罷免啟動前,便已密會商議。三人宛如劇場裡久經沙場的老演員,在觀眾尚未入席前,便已熟稔地走完一遍動線,排演一齣無須即興、不容出錯的權力戲碼。劇本早就寫好了,角色分配清晰:從議題設定、戰場轉移,到總統壓軸登場的時機點,無一不是精密演算的結果。罷免之火,已在密室點燃;待到2月的制度之門一開,它便化作清洗之刀筆,一筆一筆,逐一劃去國民黨立委的姓名,如同從地圖上擦去反對的地形。這場大罷免,不再是基層的怒吼,而是統治者的預謀;不是決策,而是演算;不是應變,而是佈局。
賴清德明白,從今(2025)年2月起至下一場全國性地方選舉,尚有六百六十餘日。這是一段無風之夜,是制度的靜谷,是選票失語的空窗期。他趁著這段空白,撕裂在野。當罷免行動不再由基層發起,而是民進黨政權自上而下的清洗式行動,它便已失去「民主程序」的正當性,轉而成為「政變型罷免」(Coup-style recall)。若總統得以藉由罷免清洗異己,將建立一個危險的先例;而若國會束手不動,則等於默許行政權凌駕代議體制。若賴清德真欲將罷免變成選後清算,那麼國會便有責任,用行動終結這場專斷的清洗。
他開始動手。無需說明,無需辯解。他動用一切可調度的工具:檢調的搜索票,成為定罪的起手式;媒體的節目表,成為清算的延伸段落;網路上的側翼風向,則是他不必出手的刀。他的手,在夜色中運作,無需點燈。這一切,並非因民意站在他那邊,而是民意已被制度隔絕;不是因治理得當,而是因制度允許他在責任未臨之前,為所欲為。
他不是候選人,他是劇場的主宰;不是參賽者,而是盤局者。
假團結下的真清洗:賴清德對2758號決議的錯讀與操弄
2025年6月20日,中選會宣布罷免案將於7月26日投票;翌日,6月21日,賴清德旋即宣布啟動「團結十講」。這不是演講,而是儀式;不是對話,而是施令。不是民主的鼓聲,而是統治節奏的戰鼓。
「團結十講」,從來不是政策宣導,而是一場精密排演的語言軍演。講台之上,以「團結」為幌,以「清洗」為實;語言是假意邀請,罷免才是真正火力。每一講都是節拍器,每一句都是清算書,每一次掌聲猶如伏擊信號彈。你以為他在談願景,其實他正在畫戰圖;你以為自己是觀眾,其實只是預設劇本中的沉默角色,靜坐、點頭、鼓掌──從頭到尾,沒有一句是真為你而說。
所謂「團結」,不過是封蠟,蓋在那份早已擬妥的鬥爭清單上。真正的操作,早已在檯下完成標敵造冊。若團結為真,罷免怎會成立?若民主尚存,密謀又有何需要?這十場,從不是對話橋樑,而是權力的擊發器。講稿即火力部署,語句就是權謀箭矢。外表溫和,骨子鋒利;這不是和解邀請,而是奪權倒數。「團結十講」,真正名稱恐怕只有一個:「台獨十講」。它揭示的,不是共識的可能,而是政權的誓師;點燃的,並非溝通的火光,而是內部清算、外部衝撞的導火索。
你以為自己在觀賞十場政策演說,實則目睹一場總統親自導演的政治軍演。口中講的是團結,行動卻是清洗。演說節奏與罷免進度同步啟動,語言與權謀並肩行進。賴清德親自繪製的這張戰圖,以語言為引信,以清洗為終結,其間無半點誠意,只有標記、削權、奪權。「賴氏十講」,不是為了說服,而是為了宣示權力掌握的進程。 (相關報導: 胡平觀點:聯大2758號決議不能提升台灣的國際地位 | 更多文章 )
政治,是語言建構疆界的戰場。2025年6月22日,總統賴清德於扶輪社例會中評論聯合國2758號決議,表面上似欲駁斥中共的話語壟斷,實則卻深陷另一場語境政變。他以「台灣當然是國家」的空泛話術,取代具名的主體「中華民國」;更錯將決議中「未牽涉台灣」的法律性描述,連結至1933年《蒙特維多國家權利與義務公約》所揭示的國家四要素:永久的人口、劃定的領土、有效的政府,以及與他國建立外交關係的能力,遂以此捷徑詮釋「台灣是主權獨立的國家」,用台獨語式竊占法理的高地,卻使國體語境從話語中悄然蒸發。
賴清德不會不知:中華民國自1912年成立即已具備此四要素,1949年遷台後亦未曾中斷,持續至今,堂堂一個主權國家。而他高舉「台灣是國家」,或許出於歷史傷痕的反撲,或許只是熱血難耐,聲勢雖張揚,卻無異於鏡面點火,燦爛一瞬,終歸虛空。火雖熾烈,卻無法穿透國際法的雲層;言辭激昂,卻形體不存。無憲法依據、無正名實現、無條約義務、無常設外交體系──四項皆缺,何以為國?若未經憲政修法,未獲國際承認,卻欲僅憑政治語言的呼喊便宣告國家的新生,終不過是一場語言煙火。象徵性強,制度性弱;情緒高漲,法理虛空。國家從來不是情緒的符號,而是歷史與制度長河中的秩序結晶。
語言即主權,詮釋即戰爭。2758號決議的核心,從不在於席次的分配,而在於誰握有定義歷史的權力。若不直陳「中華民國」作為主權主體,若不主動拆解中共對該決議的話語操弄與延伸濫用,便是默認對方的語境,使語言的殖民得以在我方總統的口中再生。真正的戰略,從不寄望於修辭的閃避,而在於奪回話語的高地。唯有立基於國際法、歷史條約與國體實踐,方能重申「中華民國仍存」的主權敘事,徹底瓦解「一中三階段論」的話語幻術。否則,我們將不斷困於被命名、被詮釋、被邊緣化的歷史循環,終至成為自身歷史的失語者。
這不僅是論述的失誤,而是語言主權的自我投降。賴清德遺忘了,或者從未真正理解:即便在1971年聯合國大會上,支持中共入聯的75個國家,亦無權宣告「台灣不屬於中華民國」。台灣地位的終局處置,縱然被提及,亦未曾在第26屆聯合國大會中形成定案。
國際社會心知肚明:在歷史與法理的座標上,台灣自1945年起,便已明確歸屬於中華民國的統治疆域,非任何後來聲索者所能據為己有。因此,台灣從來不是國家的名稱,只有「中華民國」,才是真正具法統與主權的國體標誌。在語言的疆界線上,遲疑即是失地,投降即是滅國。唯有辨認語言的陷阱,堅持國體的名義,我們方能守住歷史的原點,不致任人改寫。
2758號的繞行邏輯:如何避開第十八條的主權陷阱
2758號決議之所以以模糊包裹、設伏藏針,並非偶然,而是精心設計的戰略。 (相關報導: 胡平觀點:聯大2758號決議不能提升台灣的國際地位 | 更多文章 )
它刻意繞過《聯合國憲章》第18條所設下的「重要問題」高牆:凡涉及會員國除名、會員國權利及特權之停止或新會員承認,皆屬9大「重大事項」當中的3項,須經三分之二多數通過。為了規避此一道法理門檻,該決議文字的語言緊繃、密織,幾近偏執,彷彿對詞彙本身進行了反覆的解剖與重構,被支持中共者認定與在聯合國中改變一個「會員國的代表權」無關,刻意定義為「非重大事項」,僅需簡單多數通過即可,但這顯然是詭辯。雖然每一字避開主權爭點,每一句繞過法律雷區。我們於是見證了一場語言的折疊與遮蔽:表面上,決議聲稱「恢復中華人民共和國的一切權利」,「承認其政府為中國在聯合國的唯一合法代表」;實際上,卻從未觸及中華人民共和國作為新會員所需經歷的程序門檻。它僅驅逐「蔣介石代表」,卻不言「取消中華民國會員資格」,避過所有與《憲章》第18條相關的明文規定。駐聯合國的代表皆為主權國家代表,而非個人的代表──除非有人能證明,蔣介石本人曾是本組織的成員國,若無法證明這點,那麼這樣的提案便無法律效力,所以驅逐蔣介石代表無非就是荒謬的用語。整個爭點圍繞在「驅逐」問題。
中華民國的名字,就此被靜音。不是被推翻,而是被埋進語言的夾層,封進話語的褶皺與縫隙,成為無名的存在。2758號決議既未明言「中華民國已不復存在」,亦未決議「取消其會員資格」,卻透過對「中國代表權」的詮釋壟斷,將中華民國排除於「中國」的話語疆界之外。這不是法條的變更,而是一場不流血的話語政變,讓國體在國際語言秩序中被消音,讓存在感被抽離。
真正被驅離的,不只是蔣介石的那張席次,而是整個國家作為「發言主體」與「命名者」的地位,自此沉入話語的深井,不留痕跡。這種「沉默劃定疆界」的技藝,正是透過不提、不說、不指名,將一個主權體(sovereign entity)自國際法的語境中邊緣化、封印、失語。當名字不再被提起,主權的疆界便在語言與認知的地圖上消失,縱然地理猶在,國際間卻已默認「那裡沒有國家」。
中共遂將2758號決議轉化為語言武器,反覆援引「恢復共產政權的一切權利」、「承認其政府為中國在聯合國的唯一合法代表」等語義殘片,刻意忽略決議未提「台灣」、未提「中華民國」,更未處理台灣地位。於是,中共將這些殘缺的文本拼接為對己方有利的敘事,虛構出「代表席次=主權認定」的邏輯體系,並倒裝為「一中原則」的國際法基礎,反覆向國際社會宣稱,聯合國已「承認中華人民共和國代表中國,包括台灣」,並據此封堵台灣的國際參與。
這種武器化的語言,無需立法,無須宣戰,僅憑話語的支配,便能在國際規範中植入己方的敘事基因,讓「不在場」成為世界共識。這正是話語政變的本質:未曾明言滅國,卻已用沉默與詮釋劃定疆界,將對手的國體永封在語言無法抵達的深層,使歷史在話語的失溫中被迫失聲。
因此,我們負有把話說清楚的責任。因為在歷史的陰影裡,語言若被篡改,就會長出鋼牙。1971年10月21日,阿爾巴尼亞案表決前夕,北京會談室內,周恩來對季辛吉直言:「該決議不可能寫入台灣地位;即便通過,台灣地位仍未決定。」這一句,足以戳破其後所有把2758等同「一中原則」的魔術。
諷刺在此,賴清德未拆解中共的這套語言陷阱,反倒沿著敵手鋪設的敘事軌道另闢一條敘事岔路,終究墜入同一死角。他不宣示「我們的國家是中華民國」,卻高聲稱「台灣是主權獨立的國家」;不堅守國體的歷史連續性,反從語義上切割命名的本體,將「台灣」自「中華民國」剝離,使主體不僅失去歷史的錨點,也失去國際法的座標。這並非創造新主權,而是親手將自身推入法統孤島;不是語言的革新,而是剪斷並掩埋國體記憶。 (相關報導: 胡平觀點:聯大2758號決議不能提升台灣的國際地位 | 更多文章 )
這不是一時的誤判,而是賴清德持續推動的「國體遺忘工程」;更非權宜的語言修辭,而是一步步將中華民國的憲政基礎、法理根源與歷史記憶清洗殆盡的有序拆解。自1945年中華民國接收台灣以來,其主權從未斷絕,法理未曾消亡。即便失土於大陸,國體仍在台灣穩固延續。2758號決議既無否定中華民國主權之效,更無處理「台灣地位」的權限。賴清德卻選擇與敵手共演一場歷史的虛無主義,把一個活生生的國家,以語言的方式,埋入無名之境。
凡聲稱「中華民國已亡」者,不僅墜入語言陷阱,更誤入法理虛空與歷史背叛。這類宣告,不只為中共所用,更成了我們自毀立場的工具。
兩條話語策略,儘管動機有別,卻殊途同歸:皆以語言為刀,將中華民國排除於制度與歷史的敘事之外。這不僅是主權的攻防,更是語境的殖民,是一場針對國體命名權與存續權的深層圍剿。若我們無法奪回定義自身的話語權,終將在歷史的註腳裡沉寂,被他人改寫,被制度刪除。賴清德所言「2758號決議未牽涉台灣」,再導向「台灣是主權獨立的國家」的結論,與中共所稱「已處理台灣地位」一樣,皆屬偽說。只要中華民國仍在,兩者話術必將自我潰滅。表面敵對的語言立場,實則共犯:一方抹去歷史連續性,妄圖構築台獨幻想;一方抹殺國體存續,遂行一統大業。兩者合流,便是中華民國語言上的集體喪鐘。
當國家元首甘為話術傀儡,與敵手共構「主體失語」的劇場,所喪失的,從來不只是歷史定位,更是對自身存在的詮釋權。語言一旦遺忘國體之名,主權的實體便無從召回;國體一旦退出語境,終將淪為世界記憶中的白頁。這不是失言,而是精心策劃的話語政變;不是誤解,而是權力與話語的赤裸交易:將國體的名義讓渡於統治話術,換取權位與選票,讓中華民國在語言的殿堂無聲退場。
史實不容粉飾。無論中共如何否認,或「務實台獨」如何消音,中華民國依然以政體之身運行於台灣,治理未斷,選舉如昔,主權仍存。然而,這具國體正被困於命名權被奪的歷史夾縫,只剩一息殘喘。國體的名稱,不是裝飾,而是存在的最後簽署。忘名,便是交出疆界與歷史的解釋權。從此,任何欲自他者手中重奪主權的企圖,都將困於歷史的死城,孤軍無援。當「中華民國」之名被隱匿,主權隨之剝離,國體步入崩解。名稱一旦滅失,主權便如流沙逝去,不可復得。
歷史從不憐憫失語的國家。中華民國若棄守自身名義,便是親手將存在權與話語權,雙雙交付給北京政權。那個以「一中原則」為鞭,獨占「中國」之名的權力機器,正將「中華民國」的國體正當性逐行刪除。棄名者,必將化為歷史的幽靈,遊蕩於記憶的廢墟,無人召喚,無權自證。最終,它將從世界的編年史中徹底抹除。國體若從國際語言秩序中消隱,便不再是權力的主體,只剩孤懸時代邊陲的歷史遺址,靜候風化與塵封。這,便是中華民國當下最冷峻的歷史警告:一旦失去自我言說的權利,便永遠失去重掌主權的可能。
台灣主權的定著:宣言、降伏與和約的連鎖證成
戰後東亞的版圖,不是靠喧嘩定案,而是靠文件、命令與條約,一節一節扣上去。從戰時宣示到受降執行,再到雙約釘死秩序,是一條方向一致、證據互鎖的法理鍊環;結論只有一個:台灣主權歸屬中華民國,非「地位未定」。
1943年12月1日,《開羅宣言》正式對外發布,明確兩項處置:(1)剝奪日本自1914年起在太平洋奪取或占領之島嶼;(2)「日本自中國竊取之一切領土,如滿洲、台灣與澎湖,歸還中華民國」。這段文字不僅揭示處置目標,也指明受讓對象。 (相關報導: 胡平觀點:聯大2758號決議不能提升台灣的國際地位 | 更多文章 )
1945年7月26日,《波茲坦宣言》(Potsdam Declaration)在波茲坦發表,重申「開羅宣言之條件必將實施,日本主權限縮於本州、北海道、九州、四國及盟國另定之小島,並要求無條件投降。」換言之,盟軍對日戰後處置的原則性方向,明確以《開羅宣言》為依據。
1945年9月2日,日本在東京灣「密蘇里號」戰艦上簽署《降伏文書》(Instrument of Surrender),盟軍西南太平洋戰區總司令(Supreme Commander)麥克阿瑟受納。文件第一段明確「接受」《波茲坦宣言》,第六段承諾「履行」該等規定,將戰時宣示轉為日本必須遵循的國際法義務。
同日(9月2日),麥克阿瑟發布《第一號一般命令》(General Order No. 1);對象是日本軍隊,非同盟國政府;唯一目的:劃定「誰在何地向誰投降」,並據此展開接收與行政移交。其核心分配如下:在中國本土(不含滿洲)、台灣、法屬印度支那北緯16度以北的日軍,向中國及緬印戰區統帥蔣介石(Generalissimo Chiang Kai-shek)投降;在滿洲、朝鮮北緯38度以北、庫頁島與千島群島之日軍,向蘇聯遠東軍總司令投降。這是「分區受降」的權責劃分,不是把蔣或蘇方編入麥克阿瑟的隸屬系統。
1951年9月8日,各國在舊金山戰爭紀念歌劇院簽署《舊金山和約》,1952年4月28日生效。該約第2條切斷日本對台灣、澎湖之一切權利與名義。條文雖未指名受讓國,但其法律效果在於將日本的主張歸零,為既成的接管與治理提供乾淨的起點。
1952年4月28日,《中日和約》(台北和約)於台北賓館簽署,8月5日換文生效。第2條承接《舊金山和約》的「放棄」規定,第4條確認戰前中日條約失效;第10條則就屬人與法人作出明確界定──「中華民國國民應認為包括在臺灣及澎湖之居民及其後裔」,並承認依中華民國在臺灣、澎湖之法律登記者為中華民國法人。簡言之,第10條在條約層級肯認台澎居民作為「中華民國國民」與在地法人作為「中華民國法人」的法律地位。是以追問:若日本不承認中華民國對台澎之法律管轄與秩序生效,何以在條約中承認其國籍判定與法人資格?不論是否以主權移轉語式明言,日本已透過第10條將中華民國對台灣的有效統治與適用法制,轉化為雙邊條約所承認的法律秩序:屬人有歸屬,屬地有準據,國籍與公司法兩大支點一體扣合。這不是辭藻裝飾,而是制度落槌;不只是歷史事實的記錄,更是國際法效果的生效。
所謂「台灣地位未定論」常以《舊金山和約》未指名受讓國為由,欲以單條沉默否定整體體系。然而,一旦把環節串接起來,可以看到一條清晰的鏈條:承諾由《開羅宣言》與《波茲坦宣言》確立;接受與履行由《降伏文書》承擔;執行由總司令《第一號一般命令》落地;切割舊權利由《舊金山和約》完成;承認並形塑秩序由《中日和約》固定。簡言之:宣示定方向、投降立義務、命令保執行、和約斷舊權、雙邊固秩序;鏈條閉合,效果明確。自1945年起,中華民國在台澎行使公開、連續、安定之統治,並獲對方條約承認;主權不是口號,而是可驗證的治理事實。法理與事實同向同速,座標只指向一處:台灣主權歸屬中華民國。
也正因如此,今(2025)年9月的兩種敘事手法顯得格外刺眼。 (相關報導: 胡平觀點:聯大2758號決議不能提升台灣的國際地位 | 更多文章 )
其一,對外話術刻意停在留白:美國在台協會(AIT)未具名發言人答覆記者稱,包括《開羅宣言》、《波茨坦宣言》及《舊金山和約》,這些文件均未決定台灣終局政治地位。這句話只對了一半:它停在留白,不敢進入補白;敢談《舊金山》,卻避談《中日和約》。日本依《中日和約》對中華民國的人法秩序與屬地管轄作出條約性承認;把「戰後過程」剪成「永恆疑問」,不是審慎,是斷章取義。至於AIT的政治重量,人事空窗足證其語焰的中空:今(2025)年1月21日,羅森伯格(Laura Rosenberger)主席去職,至今八個月未補,華府仍未派任──地位未定的不是台灣,而是AIT的聲帶;當它選擇失語,歷史與條約就會代為發聲。倘若華府在川普政府主政下仍把台灣視為無關緊要的雞肋,台灣就必須讓「疑美」的警鐘清晰可聞,同時直指後果──失去台灣,等於讓出太平洋的戰略支點;請美國衡量,是否承受得住這筆代價。
其二,對內引用把暫時當永久:接在AIT後,民進黨秘書長挾1949年「托管地」一句,試圖否定戰後定位,順帶否定「台灣光復節」。這不是立場之爭,而是方法之誤:誤在把和約前的「暫時口徑」當作和約後的「終局規範」;誤在以單句切片取代完整鏈條;亦誤在忽視條約文本、國家承認與長期實踐所構成的閉環。因此,為免歧義、也為把話講清楚,下面用四個重點逐一拆解,說明這位秘書長的說法為什麼站不住腳:首先是時間條件,蔣中正手令明寫「台灣法律地位與主權,在對日和會未成以前,不過為我國一托管地之性質」,此乃和約未竟前的謹慎口徑,用以防止在法律終局之前的越權宣示;它不是聯合國「託管制度」,更不是主權讓渡。其次是條約終局,1951–1952年體系已將「暫時」收束為「秩序」:《舊金山和約》歸零日本在台澎的一切權利名義,《中日和約》以第 2、4、10條把「誰的法」適用於「這群人與這塊地」寫實──承認台澎居民為中華民國國民,並承認依中華民國在台澎法律設立之公司為中華民國法人。在國際法上,承認國籍與法人,就等於承認對人與對地的管轄;若非如此,日本根本不可能在條約文本與後續實踐中一路照辦。再者是實踐背書,1952至1972年(中日斷交)的長期履約,更把文字承認變成行為承認;否則日本不可能在領事保護與司法互助等層面一以貫之。最後是歷史與法理的銜接,1945年10月25日受降與行政移交,構成「光復」的歷史起點;1951–1952年雙約體系,完成法理定著,二者相扣而非相斥。說到底,片語不是判決,鏈條才是秩序。以1949年「和約未成以前」的內部口徑,去抹除1945的事實、否認1952的制度,是以片語凌駕鏈條的手法錯置──那不是論證,而是偷換。
結論
《2758號決議》與台灣地位的爭論,至此已昭然若揭:問題從不在條文本身,而在各方有意識的誤讀。這些誤讀並非學理歧見,而是各自服務的政治工程。
第一,中共的陰謀在於把「代表權」化妝為「主權認定」。他們刻意將《2758》這份僅處理「中國在聯合國席位」的政治決議,扭曲成聯合國已承認中共對台灣的主權,並以此作為封殺台灣國際空間的語言武器。這是一場話語政變,目的在以國際沉默取代國際審查。
第二,賴清德的陰謀在於迎合這套語言陷阱,自割座標。以「台灣是主權獨立國家」取代「中華民國」的憲政連續語彙,將「台灣」自「中華民國」中抽離,切斷法統連結,把主體推向法理真空;表面抗敵,實則為中共敘事補上缺塊。
第三,美國在台協會的陰謀是以模糊換取操作空間。對外宣稱《開羅宣言》、《波茨坦宣言》及《舊金山和約》不處理台灣地位,國務院隨即呼應;卻避談《中日和約》對台澎居民之國籍承認與依法設立之法人地位。此舉並非還原真相,而是將台灣推回「未定」灰區,使華府得以在兩岸之間維持最大迴旋;這是工具化台灣的戰術,而非保障台灣的戰略。
第四,民進黨秘書長的陰謀則以片段史觀重塑內部正當性。利用「託管地」等片段敘事,把戰後台灣的法理地位割裂於完整的條約鏈之外。此說法表面是新奇的歷史詮釋,實則刻意將台灣推向「無主地」的想像,以在國內政治上製造「去中華民國化」的合法性。這不是追求台灣的國際尊嚴,而是用來鞏固黨派政權。
四股誤讀彼此勾連,構成一場隱蔽戰:中共要以語言滅中華民國;賴清德在語義上自斷根;美方以模糊維持棋局;民進黨黨內高層以剪貼史觀拆解憲政記憶。其結果,是《2758》與台灣地位被推入話語迷宮,讓史實與法理埋沒在政治算計之下。
因此,必須拆穿這些陰謀,還原決議的邊界,重建法統的連續,並拒絕內外操弄。對外,揭穿中共將代表權偷渡為主權的話術;對內,停用自絕座標的口號政治;對美,要求「模糊不等於失憶」,就台灣地位的關鍵事實建立最小共識表述;對綠營高層,以制度化事證逐項對表。否則,歷史的判詞將不由國際法書寫,而由篡改語言的人代筆。
*作者為醫師。 (相關報導: 胡平觀點:聯大2758號決議不能提升台灣的國際地位 | 更多文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