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灣人口曲線正急速下墜,死亡人數連年超越新生兒數,「生不如死」已非警訊,而是現實。少子化不僅衝擊勞動力,更威脅社會保險與國家安全。行政院最近端出的「好孕三方案」,祭出每胎十萬元的生育給付,搭配人工生殖補助,號稱「國安級對策」。然而,這場號角聲嘹亮的政策攻勢,仔細一看,不過是止痛藥──緩解不了骨折,遑論讓斷裂的人口曲線重新站起來。
「會計補差額」的政策幻象
政府宣稱「大手筆」,實際上只是把不同保險制度下的生育給付統一拉高至十萬元。說穿了,不是全新加碼,而是「補差額」的會計手法。十萬元能做什麼?大概是幾個月奶粉、尿布或繳個半年房租。要知道,養育一名孩子到成年,保守估計要八百萬元。如今政府拋出十萬元,若真能撐起生育率,那全世界的少子化早就靠補助解決了。
中研院研究早有結論,單靠現金補助若要有效,至少得每胎五百萬元起跳。政府如今拿出十分之一不到的數字,卻還要自我感覺良好,這與其說是催生政策,不如說是「安慰劑」。看似有誠意,其實只是讓政策制定者睡得安心,卻無法讓年輕世代對未來安心。
少子化不是「週年慶」
台灣少子化政策這些年五花八門:托育補助、購屋貸款優惠、租金補貼、育兒津貼、試管補助……像百貨公司的促銷活動,琳琅滿目,卻改變不了人心。年輕人不是不懂計算,而是算來算去,發現無論補貼多少,都填不滿現實的黑洞:高房價、低薪資、長工時、昂貴托育、教育焦慮。這些結構問題才是真正的絕育劑。
補助是一時的糖衣,但生育是十八年的承諾。當政策只能在「起點」灑錢,卻在後端「教育、托育、住房」放任不管,傳達給年輕世代的訊息不過是:「國家能幫你這麼多,剩下的自己想辦法。」如此政見化、片段式的操作,怎可能換來對婚育的信任?
政府不敢碰的硬骨頭
1.居住正義缺席:房價收入比居全球前段班,許多青年一生都在「養房」,怎會再考慮「養小孩」?若無法調控房價、擴大社會住宅,再多補助只是替房東與建商「轉嫁」。
2.托育資源不足:公托名額有限、私托昂貴,父母誰帶小孩?爭執到最後,不少人乾脆不生。政府若不願大幅擴增公共托育,就等於默認「生小孩是特權」。
3.職場文化不改:長工時、低薪資、性別不平等,讓生育等於職涯懲罰。當男性請育嬰假仍被視為「不敬業」,補助再多,也無法改變職場的敵意。
4.教育壓力沉重:補習文化、升學焦慮、教育支出龐大,讓「少生以利投資」成為主流心態。這是制度性壓力,不是十萬元能抹平的。
國際對照的諷刺
法國的長期托育政策與稅收減免、北歐的高福利與彈性職場,都在建構「完整婚育藍圖」:結婚、生育、托育、教育一氣呵成。反觀台灣,補助雖多,卻零散、短視,政策設計宛如一張拼湊未完成的拼圖。當國際社會努力翻轉人口困境,台灣還在拿「十萬元」當救世主,這正是最大的諷刺。
止痛藥終究不是解藥
少子化是國安危機,不是補助遊戲。補助可以安撫一時的民怨,卻無法改變生不如死的結構。政府若只想以「十萬元」來換取掌聲,卻不願觸碰房價、托育、職場、教育這些硬骨頭,那麼所謂的「好孕三方案」,充其量只是「好看方案」。
十萬元或許能買一部二手機車、一趟國外旅行,但買不到台灣的未來。若執政者繼續自欺欺人,把止痛藥當解藥,那麼等到產房徹底空蕩、教室逐漸荒蕪時,恐怕才會發現,最昂貴的代價,不是政府少給了多少補助,而是錯過了真正改革的最後時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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