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融時報大哉問：「言論自由」和「校園安全」不可兼得？當仇恨與暴力在校園殺死柯克，開放式對話還撐得下去嗎

美國各大學近年積極鼓勵言論自由與開放對話，但在保守派青年領袖查理・柯克9月10日於猶他谷大學演講時遭槍殺後，校園氣氛急轉直下。英國《金融時報》指出，全美各校如今被迫檢討安保措施，同時也陷入兩難：既要保障多元觀點的被聽見，也得防止暴力事件重演。同時，來自政治人物與網路平台的激進言論正全面滲入校園，讓仇恨被默許、對話越來越困難。教育界警告，光靠校園活動已無法扭轉極端化的氛圍，整個社會都該肩負「文明對話」的責任。

「開放式校園」成殺手幫兇？

美國保守派青年領袖查理・柯克（Charlie Kirk）9月10日在猶他谷大學演講時遭槍殺，震驚全美。《金融時報》報導，巧合的是，就在案發前幾個小時，常春藤盟校達特茅斯學院（Dartmouth College）校長才剛剛呼籲——大學應該成為「開放辯論的安全空間」，強調學生必須學會跨越分歧、理性思考。

校長比洛克（Sian Leah Beilock）在介紹「達特茅斯對話」（Dartmouth Dialogues）計畫時坦言，高等教育正面臨信任危機，「我們有責任展現，學生能夠在差異中對話、互相理解」。

柯克本人正是校園辯論文化的推動者之一。CNN報導，他在校園巡迴活動中設置「駁倒我」（Prove Me Wrong）辯論桌，公開邀請學生和學者當面挑戰，議題涵蓋跨性別、氣候變遷到家庭價值。他也常在社群媒體分享辯論片段，累積龐大粉絲。他曾在受訪說：「我致力於讓立場不同的人能展開對話。」

然而，美國大學的校園開放政策，讓任何人都能輕易進入。警方表示，暗殺柯克的嫌犯為22歲的泰勒・羅賓遜（Tyler Robinson），並非猶他谷大學學生，而是外部訪客。這個致命漏洞，讓「自由進出」與「校園安全」的矛盾再度浮上檯面。

消息傳出後，各地學生與社群紛紛表達震驚與哀悼。在德州理工大學，學生自發集會，舉行悼念活動。在猶他谷大學校園內，師生舉辦燭光守夜，悼念這位年僅31歲的政治人物，許多參與者難掩悲痛神情。

推動自由對話的嘗試

美國大學近年強調「言論自由」的氛圍愈來愈濃，《金融時報》指出，以色列在2023年10月7日遭哈瑪斯攻擊後，美國各大學校園掀起大規模抗議，許多學生第一次直面尖銳國際議題，校方也因此開始思考，該如何在激烈分歧中維持多元聲音。

在這股反思下，不少大學加快制度化腳步。衛斯理學院要求新生在申請時撰寫與不同背景合作的經驗，並推動「文明承諾」與「尊重討論」規範，同時安排宿舍輔導員每日敲門邀請學生參加小型聚會，讓彼此在低壓環境中學會交流。普林斯頓大學校長艾斯格魯伯（Christopher Eisgruber）則在迎新時，以他的新書《尊重的條件》（Terms of Respect）為基礎，與學生討論言論自由的重要性。 （相關報導： 美國副總統范斯高喊「以柯克之名」，全面清剿「左翼恐怖運動」！《經濟學人》揭露政治極化現況：極右翼暴力規模更大、更致命 ｜ 更多文章 ）

「建設性對話研究所」執行長梅爾（Caroline Mehl）表示，已有超過120所大學導入他們的課程，教學生在辯論中「放下輸贏」，專注於理解與同理心。「公民與學者研究所」主席溫納科塔（Rajiv Vinnakota）則說，全美已有120多位大學校長加入他的網絡，其中40多所校園已開始推動跨觀點對話的計畫。

「校園安全」還是「言論自由」？

在柯克遇刺後，美國各地大學在推動言論自由與多元討論的同時，也被迫重新檢討安保措施。《金融時報》指出，各個學校都承受強大政治壓力，必須在維護開放辯論與防範暴力之間找到平衡。

達特茅斯學生主導的「政治聯盟」原定9月底舉辦「青年政治」辯論，邀請柯克與左翼網紅皮克（Hasan Piker）正面交鋒。如今活動是否能如期登場，成為校內外矚目焦點。對此，各界出現不同聲音：有人主張嚴格審查來賓，但不少師生與講者強調，大學應維護爭議性討論與激烈辯論的空間。

「個人權利與表達基金會」（FIRE）顧問席布利（Robert Shibley）分析，未來校園活動可能會傾向於室內、規模縮小，以降低風險。FIRE反對川普政府以「反猶太主義」為由限制校園自由，也曾批評左翼的「取消文化」（當名人或公眾人物的言行被認為不當時，網路群眾會集體抵制，甚至逼迫其退出公共舞台）。

共和黨學生領袖馬許本（JT Marshburn）強調，不應因恐懼而放棄演講活動，並呼籲各校與地方執法單位合作，確保安全，同時讓學生能聽見不同觀點。右翼評論員夏皮羅（Ben Shapiro）也在社群平台喊話：「我們永遠不會停止辯論與討論。」他的團隊否認取消任何演講行程，確認今年會如期到校園演講。前游泳選手蓋恩斯（Riley Gaines）則宣布，將出席范德堡大學「美國轉折點」分會的成立會議，延續柯克生前的活動。

在麻州衛斯理學院，校長強森（Paula Johnson）則強調，柯克遇刺更凸顯推動「多元觀點共存」與建設性對話的急迫性，目前校方已加強監控社群媒體與安檢。

對立與焦慮正在侵蝕校園

除了安全問題與言論爭議，美國大學還面臨一個更沉重的現實：整個世代的心理壓力正在爆炸。《金融時報》指出，從氣候變遷、職涯不確定，到經濟前景堪憂，現在的大學生正被各種焦慮壓得喘不過氣。

這一代人在成長關鍵期經歷疫情封鎖，社交中斷，只能靠社群媒體維持聯繫，卻也因此沉浸在滿滿的怒火與對立情緒中。演算法推送來的，是一則則更極端、更激進的內容，把他們推進同溫層的深處。

查理・柯克遇害後，美國大學民主黨全國委員會主席穆拉利塔蘭（Sunjay Muralitharan）與共和黨學生組織發表聯合聲明，呼籲維持「尊重式對話」。他坦言，社群媒體讓大家只聽見自己想聽的，激進化速度加快，年輕男性尤其容易陷入疏離與孤立。” （相關報導： 美國副總統范斯高喊「以柯克之名」，全面清剿「左翼恐怖運動」！《經濟學人》揭露政治極化現況：極右翼暴力規模更大、更致命 ｜ 更多文章 ）

美國大學與學院協會主席帕斯奎雷拉（Lynn Pasquerella）也警告，整個社會的對話風氣正在變調。美國政治領袖的尖銳言行正在塑造一種「新允許結構」，讓暴力與仇恨被默許甚至鼓勵。這種風氣從社會滲透到校園裡，讓對話變得更困難。她強調，文明對話不能只是大學的責任，當整個社會的氣氛扭轉時，才能真正化解極端化的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