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從義烏看美國關稅影響：小商販們如何看待美國訂單消失？

在這個華東出口集散地的全球最大批發市場，美國客戶已經不見了蹤影。

過去，美國人或他們的代表經常來這裡購買各種商品，包括汪汪隊立大功（Paw Patrol）毛絨玩具、巴拿馬草帽，還有玩具狙擊步槍等。這裡知名的義烏市場擁有7.5萬個商家，面積超過1000個美式足球場；沒有哪個地方會賣這麼多、這麼便宜的商品，幾十年來，這裡的很大一部分商品都賣給了需求巨大的美國消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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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隨著美國總統唐納·川普（Donald Trump）對中國商品加徵最新關稅（上周公布的關稅稅率升至145%），現在對美國買家來說，這些商品在經濟上幾乎已經不再划算了。

但在《華爾街日報》（The Wall Street Journal）記者的一次走訪中，商鋪裡的供貨商們說他們有信心生存下去，因為還有其他買家，但他們也在困惑。美國人現在哪裡去買那些閃閃發光的鑰匙鏈、棒球帽和咖啡保溫杯呢？

談到襪子等一些日用品，他們說，這個生意可能不好做了。

「他可以跟其他國家拿，但是其他國家生產能力有沒有中國強我是不知道，」襪子製造商Shen Li的周麗（音譯，Zhou Li）談到美國時說。「中國的生產能力是真的很強。」

義烏有五個很大的區，每個區都有多層建築，四區一樓的一部分專門銷售襪子。大多數襪子產自附近一個叫諸暨的城市，中國官方媒體稱諸暨是「國際襪都」。官方媒體《新華社》稱，諸暨市的一個街道年產襪子約250億雙，約佔全球襪子產量的三分之一。

國際貿易中心（International Trade Center）的貿易地圖數據顯示，2023年中國佔美國襪子和長筒襪進口的56%。

但襪子是低利潤商品。製造商們表示，為抵消美國145%的關稅而降低襪子價格，這對襪子製造商來說是不可行的；美國的關稅由進口商支付。這意味著進口商將需要削減利潤，要求美國人支付高得多的價格，或者想辦法從其他國家購買低成本襪子，讓他們的腳保持溫暖舒適。

該批發市場上的一家襪子製造商、總部位於諸暨的Today Vision通常每年向美國出口約50萬雙襪子。上周五，川普關稅消息不斷更新，還等著海外客戶回話的楊愛華（音譯，Yang Aihua）說，自從今年關稅開始上升後，美國市場的訂單就沒了。

在她身後，一塊牌子上用英文寫著一首讚美襪子的英文詩：「一雙襪子，溫暖如春陽，柔軟如綿羊。腳趾的舒適感就像一個輕柔的擁抱……每天都陪伴著你，溫暖如家。」 （相關報導： 華爾街日報》摩根士丹利樂觀看待中國股市，但警告「除了關稅還有重大風險」 ｜ 更多文章 ）

46歲的楊愛華說，Today Vision的襪子由諸暨一家工廠的幾百名工人生產，每雙襪子的價格通常在25美分（約合新台幣8元）左右或略高。其中約30%銷往美國，其餘銷往中國和其他海外市場。楊愛華說，在Today Vision的各種款式中，美國人更喜歡素色、100%純棉織造的襪子。

這些襪子要穿到美國消費者腳上，需要經過幾個步驟。Today Vision通常從貿易商那裡接訂單，然後花7到10天左右的時間生產。楊愛華表示，接下來，產品通過海運發貨，海運大約需要一個月時間，之後才會在美國的主要零售商的門店和線上銷售。

其他國家，尤其是巴基斯坦、宏都拉斯和薩爾瓦多，也大量生產襪子，如果訂單不再大量由中國生產，這些國家很可能填補一部分空缺。

但在大批熟練工人的支撐下，中國的價格和速度是難以被超越的。美國消費者如果從其他國家購買，可能需要支付更高的價格，而且如果他們突然將數以百萬雙計的襪子的訂單轉移到其他地方，可能會面臨產能制約。

美國有可能取消或降低關稅。上周五晚間發布的新指引表明，智慧型手機、筆記型電腦、存儲晶片和其他電子產品將豁免被加徵川普所稱的對等關稅。

中國賣家也可能同意給予美國買家一些折扣，以幫助保持商品流通。

不過就目前而言，襪子賣家表示，他們沒有多少進一步降價的空間，難以保持對美銷售。

義烏另一家襪子供應商Dajiaozhang的銷售員王春燕（音譯，Wang Chunyan）表示，她的工廠約三分之一的收入依賴美國市場。她說，對中國商品加徵20%關稅可能還可以應對，但目前超過100%的關稅水準是無法承受的。

她說，公司「不可能」在目前這個關稅水準下接受美國訂單。

Shen Li的工廠位於諸暨，在Shen Li的攤位上，周麗表示，她的公司每月生產約120萬雙襪子。這是一家家族企業，以中國標準來看規模相對較小，約有20名員工。

周麗說，在美國訂單最近突然枯竭之前，Shen Li通常每三到四個月向美國出口約20萬雙襪子。她說，除了純色棉襪外，她那些向美國銷售的買家通常更喜歡印花襪子，她指著自己攤位牆上掛著的樣品，上面有滿溢的啤酒杯、奇異果、長鬍子的聖誕老人和TikTok標識等圖案。

她說：「我們是小作坊，不是說那種大作坊。所以說整個義烏市的經濟能力生產量是很恐怖的」

周麗說，對她家的生意而言，美國訂單消失的影響可能相當有限，因為Shen Li只有約10%的總收入來自美國。她說，她的工廠規模雖小，但韌性很強，儘管川普加徵關稅，許多像她家這樣的中國公司仍會堅持下去。

她說：「我們影響很大，真的雖然說目前是有一點的，因為就算是全國各地都沒有都是不可能的。」

但在美國人尋找其他地方貨源之際，她強調了中國製造商的韌性。「我們底氣在於我們是靠我們自己生產自足自樂的那種心態，」她說。 （相關報導： 華爾街日報》摩根士丹利樂觀看待中國股市，但警告「除了關稅還有重大風險」 ｜ 更多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