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稅在過去自由貿易盛行時期曾被視為過時的政策工具，這幾年卻搖身一變成為誘人的好東西。確實，在天時地利人和的情況下，它可以充裕國庫收入，減少財政赤字，縮小貿易逆差，扶植特定產業，創造工作機會；還可以作為談判籌碼，逼迫對手讓步。難怪川普說「關稅」是字典裡最美好的字眼，比愛情還要美好。為了成就「讓美國再度偉大」（Make America Great Again, MAGA）的大業，川普的關稅之箭已架在弦上，無人可擋，但最終將導向何方，仍是未知。
原本普遍預期關稅之箭首射中國，此乃因川普在競選期間表示將對中國課徵60%關稅（其他國家則是10%至20%）。不過，2024年11月25日，川普卻在其社群媒體Truth Social宣布，待他一回到白宮就會對加、墨重課25%的關稅，並對來自中國的商品關稅提高10%。這樣的大轉變正可看出川普難以猜透的思路。
不過至少能確定的是，由於美國總統擁有越過國會直接調整關稅的法律工具，因此推估關稅箭在弦上，一觸即發。從戰略上來看，這場關稅賽局，起手式應該是氣勢十足，接下來則是走「以打促談」、「邊打邊談」的路線，分階段與貿易對手展開談判，同時在過程中保留轉圜空間。
對他國施加關稅能否達成政策目的，尚無定論，但副作用不少。由於美國生產成本較高，勞力密集的中低端製造業就算回流，也要投入較高的生產成本。其次，美國有眾多製造商在海外設廠，許多原物料、零組件也來自國外，這些企業的利潤將受到關稅的打擊。最重要的是，增加的關稅部分會轉嫁給消費者，進而造成物價上揚，美國消費者恐將成為最大的受害者。事實上，美國聯準會2024年12月18日FOMC會後發布的經濟預測，2025年個人消費支出物價年增率已從2.1%上修為2.5%，降息幅度則從4碼減為2碼，推測美國央行已將川普上台後的政策衝擊納入政策考量。
至於關稅的效果如何？或許可以從第一輪美中貿易戰來加以檢視。從2018年開戰迄今，中國對美國的進口占比從21.2%降至13.4%，逆差占比從46.8%降至24.9%，兩者雖然都大幅減少，但美國製造業並沒有如預期般重現榮景，整體貿易逆差反而持續擴大（2018年8,787億美元，2024年將突破1兆美元）。何以至此？因為出口國即會設法突破貿易壁壘，不會坐以待斃，具體而言就是透過海外投資設廠和轉口貿易等方式來突圍。
沒有人知道川普多大程度把關稅視為談判工具，或者想認真施行保護主義。從其任命財長Bessent及商務部長Lutnick來看，或許可以鬆一口氣，因為這兩位都曾表示關稅是用來談判的。無論如何，身為美國第六大貿易逆差來源國的台灣，應該為新一輪關稅戰做好準備。
關稅，美則美矣，可惜往往只有靜態之美。當世界因其而動盪時，人的求生本能與反制報復，恐怕會讓關稅的效果像愛情一樣，美在無法永恆。 （相關報導： 台灣銀行家觀點：川普經濟學第一章─美債市場 ｜ 更多文章 ）
＊作者為合庫金控集團首席經濟學家。本文選自台灣銀行家雜誌，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