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爾街日報》阿里巴巴性侵案　引發中國對女員工陪酒文化的反思

上周末，阿里巴巴集團控股有限公司（Alibaba Group Holding Limited, 9988.HK, BABA, 簡稱：阿里巴巴）一名女員工的性侵指控在中國的網路上廣泛流傳，該事件中的一些細節讓阿里巴巴數千名員工以及更多網民感同身受

這名女員工在長達11頁的控訴中詳細闡述了她的遭遇，這份指控先是在阿里巴巴內網傳播，然後引爆了整個中國網路。該事件引發人們共鳴的一個原因是，許多中國人都很熟悉這種被迫喝酒和遭同事施壓的情況。根據這名女員工的控訴，她的主管和一名男性商業客戶在她醉酒後涉嫌性侵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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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國有關部門表示仍在調查這一事件，尚未透露任何調查細節。但無論是在阿里巴巴內部，還是在該公司以外，引發關注的一個核心問題是，該女員工控訴中所描述的她如何在濟南一個客戶飯局上被上司強迫喝酒，直到大醉。阿里巴巴在中國的員工總數超過25萬人。

該女員工的名字未公開，她在敘述中稱，同桌的一名客戶親她摸她，然後把她帶到另一個無人的包間，在那裡繼續對她進行猥褻。她寫道，後來她一覺醒來發現自己渾身赤裸地躺在酒店床上，模模糊糊地記起她的上司曾壓在她身上實施性侵。

阿里巴巴首席執行官張勇（Daniel Zhang）周一（9日）在一份內部通報中表示，該公司要「旗幟鮮明地反對醜陋的酒桌文化」，即指上述女員工提到的陪酒做法。張勇在通報中稱，此事從背後折射出阿里文化問題，他將致力於作出改變。

阿里巴巴一位發言人不予置評，僅表示可參考張勇所發通報。

在中國、東亞和其他一些地區，做生意時請客戶喝酒的現實由來已久，男性常常帶來烈酒和年輕女性，助其與客戶建立信任、達成交易。在中國生意場上，人們經常在飯局上和夜店裡喝酒，參與者得喝同樣的酒，而且常常是由穀物發酵釀成的烈性白酒。

人權觀察（Human Rights Watch）2018年的一項研究分析了2013年至2018年間中國的3.6萬則招聘資訊，發現對女員工的性對象化主題普遍貫穿其中。上述報告稱，中國最大的一些科技公司曾在招聘廣告中把公司裡的「美女」和「女神」當作噱頭。

很多聽聞阿里巴巴此次事件的女性都表示，她們對這位女員工的經歷感同身受。

25歲的Joy Zheng居住在上海，她之前在一家中國諮詢公司工作時經常出差。「我真的很討厭酒桌文化，」Zheng說。「我一直對外宣稱我對酒精過敏，但我沒有酒精過敏。」她離開那家公司後創辦了自己的投資公司，一個原因就是她無法再承受這種同儕壓力。

當聽聞阿里巴巴這名女員工的遭遇時，Zheng說自己相信她而且不覺得驚訝。她說，在中國，「有一條潛規則就是，如果你同意和你的上司一起出差，你就是同意喝酒」。 （相關報導： 華爾街日報》降低育兒成本德政？補習班與「學區房」雙雙遭到整頓，反讓中國家長好焦慮 ｜ 更多文章 ）

最近幾天在微博上，與飲酒、職場和女性相關的幾個話題成為熱門標籤，獲得了共計數億的瀏覽量。60多萬人參與了一項官媒發起的關於飲酒和職場的在線調查，大多數受訪者表示，他們「極度反感，不能接受」這種為發展業務而陪喝酒的文化。

一些網友發布了照片，顯示有人用大碗狂飲啤酒，還有一些看上去是公司活動上的粗魯行為。有人感嘆說，女員工經常被老闆鼓勵喝酒，很容易被佔便宜。

一條評論寫道，「半夜三更打電話給女員工讓他出來喝酒，不喝到吐還不讓走。 」

中共機關報《人民日報》（People's Daily）周一的一篇評論文章專門針對酒文化，批評企業忽視員工。

周二，有政府背景的中華全國婦女聯合會（All China Women’s Federation）也在社交媒體上發聲，呼籲更多女性效仿這名阿里巴巴女員工，抵制酒桌上的權力濫用。

同樣在周二，負責監管中國共產黨員行為的中共中央紀律檢查委員會在其網站上發表評論，用「惡劣」一詞來形容阿里巴巴女員工被侵害一事中所說的酒桌文化，同時呼籲人們打破這名女員工聲稱面臨的「潛規則」。

女權倡導人士稱，在中小城市，職場中的同儕壓力和酒桌文化問題尤其嚴重，特別是那些要在贏得政府合同的基礎上才能開展業務的領域。科技行業人士表示，鑑於阿里巴巴等大型科技公司的全球地位和聘用高學歷畢業生的背景，這樣的企業可能沒有那麼嚴重的酒桌文化問題。

然而，從阿里巴巴女員工的指控和張勇的回應來看，該公司也沒能倖免。

這名女員工稱，她回到阿里巴巴杭州總部後就向王成文的上級投訴，但她說王成文的直屬領導最初只和她聊了喝酒的問題。

據她回憶，這位領導的說法是：你覺得不喝酒，這些商戶的業務能談下來嗎？記者無法聯繫到這位經理置評。

中國女權活動家呂頻稱，雖然政府部門最終會如何處理阿里巴巴員工性侵事件仍存在不確定性，但此事引發了關於職場宴請時陪酒的做法如何毒害中國女性的討論，人們對性騷擾及其發生方式的認知在加深，這讓她看到了希望。

2018年MeToo運動傳到中國，當時一些對於不當性行為的指控在大學校園和公眾關注的領域浮現。但中國政府對網路的嚴格管控以及政府部門壓制社會行動主義的舉措基本上遏制了這一運動。 （相關報導： 華爾街日報》降低育兒成本德政？補習班與「學區房」雙雙遭到整頓，反讓中國家長好焦慮 ｜ 更多文章 ）

呂頻說，這件事也許標誌著#MeToo運動在中國迎來另一個新開端，它正將中國商界酒桌文化這個問題暴露於眾，從現在開始，這再也不能被當作正常現象了，人們會質疑它，辯駁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