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評：公教退休「另立基金」，是對付既得利益者的必殺絕技？

負責年金改革的行政院政務委員林萬億，在與專家學者會面後，傳出公教退休基金考慮「另立基金」的消息─在金融理論與實務上算是有根據，雖然作法未必妥當合理，但卻可能是年改會對付抗拒改革的退休公教者的「必殺絕技」。

年金改革方案讓公教退撫基金的破產時間僅延後到民國132年，讓年輕公教人員抱怨「看得到，吃不到」，年輕公務人員世代有諸多反彈；小英總統接見學者專家時，與會者也提出「非另立基金不可，否則無法得到年輕公教人員的支持；」現在則傳出2周內就要決定是否要把107年以後公教年資另立新基金，讓年輕世代公教「看得到也吃得到」退休金。

所謂「另立基金」、「封存舊年資」的作法，其實就是一種「切割」方式，與金融機構處理「不良資產、債權」（NPL）的作法類似。一家金融機構如果壞帳累累、資產價值暴跌，整個機構都會被拖累，最後成為慢性致死。這時要作的就是動金融手術，把「好銀行」與「壞銀行」（其實有價值的資產與不良資產）切割開，讓「好銀行」得到重生，「壞銀行」則或是降價拋售，或是不急於處理，待景氣轉佳、資產價格回升時再慢慢釋出，金融理論與實務上時常採取這種作法。

這種處理NPL的方式有多種，一種是金融機構自己成立另一家公司，專門處理NPL，或是把NPL賣給專業的「資產處理公司」；當然，還有另外一種情況是「事情太大條」，政府只能成立一個專責收購不良資產的單位，就如「收垃圾」一樣把所有NPL集中在此單位處理。

除了有些常態性存在的處理NPL的專業公司，承接金融機構的壞資產外，也有不少屬因應「非常時期」而成立的NPL處理單位。1986年發生美國儲貸銀行危機( Saving and Loan Crisis)， 因為事情太大條了，只好由國會通過法令，成立RTC（清理信託公司）處理所有壞帳；近20年前發生亞洲金融風暴，隔年台灣也爆發本土金融風暴，金融機構的壞帳逾放比飆高到8%以上，連向稱保守的公股銀行逾放比都有超過9%者，銀行失血到接近失去流動性，最後是雙管齊下，成立AMC（資產管理公司）收購銀行不良資產，再以RTC（金融重建基金 ）強制接管爛銀行。

因此，如果把公教退撫基金視為一個「金融單位」，原來基金顯然已可列為「壞銀行、爛資產」之列─因為領錢的比繳錢的多，所以基金在失血中，連破產時間都算出來了。要不破產的方式一個是現在領錢的儘量少領，一個是現在還在繳費者儘量多繳─結果誰都不願意。切割「另立基金」就是把「壞資產」（領錢多的舊年資），跟好資產（年輕公教會繼續繳費部份）分開。以金融手術來看，這不失為拯救公教年金的好方法，只要費率與未來領取年金可取得合理的平衡，至少公教年金的未來是看得到。 （相關報導： 年金改革擬另立基金 李來希：我們的災難才要開始 ｜ 更多文章 ）

至於被切割的「壞資產」（正領取年金且不再繳交費用的退休公教），此基金破產時間將因此大幅提前。如果年改會真是祭出這招，對那些分毫必較、不願少領的既得利益者而言，堪稱必殺絕招，同時成功的把年輕（在職）公教與退休者作切割，也等於考驗這些人：你要領得多但只能再領幾年，還是領得少但能領得長久，藉此讓退休者接受改革。

不過，年改會如此作是否合法則有疑義─老基金（壞資產）一旦破產，在此案例中，政府既要負原來政府該負的責任，又兼有雇主的角色，政府真能放手、不必負任何責任嗎？如果政府仍要負擔補足基金缺口，豈不變雙重損失？

更何況以這種政府負責的退休年金制而言，除了少數國家為強制確定提撥制、不涉及不同世代間移轉外，大部份都是「pay as you go」（隨收隨付制）─今日領退休年金者由現在工作日負擔，待目前工作者退休時，其退休年金又是由未來工作者負擔。先進國家這十多年來也進行年金改革，其基本原則與方式其實就不外乎提高費率、降低給付、延後退休等，年改會倒該說說有多少國家是採這種「另立基金」的切割方式為之。

治本之道，不是「另立基金」，而是回頭再審視年改內容。平心而論，這次的年改成果是首次讓人「有感」的改革，但以內涵與只能延長12年的破產時間看，是失之溫和、改革力道確實是不足；而既得利益者的抗拒也太激烈到完全無視現實，不管其現有優渥的年金是建立在其它人的血汗上的事實，台灣的經濟、社會、及財政，都無法支撐這個年金制了。

因此，年改會拿「另立基金」嚇唬既得利益者，提醒他們其過於優渥的年金是建立在其它人的辛苦血汗上，可也；看看公務人員協會理事長李來希聞訊即在臉書寫：「新基金一旦創設，舊基金立刻斷源，我們的災難才要開始！是誰這樣子主張？」，即可看出此作法確實對退休正領年金者「非常殺」。但是否真能如此作，大有疑義，無論是法令上或是政治上都有許多待斟酌之處；治本之道是提出改革力道更強的方案，在立法院修法通過，也才能讓年輕公教甘願、也放心的繳費。 （相關報導： 年金改革擬另立基金 李來希：我們的災難才要開始 ｜ 更多文章 ）

至於那些既得利益者，則該看看希臘經濟財政崩潰後，所得替代率一口氣從超過9成砍到5成多的案例，不必再期望、保衛原有的年金制，因為支撐它的經濟、社會、與財政基礎都早已消失、掏空了。如果繼續強抗想保有原有利益，激起一般民眾之怒，一旦社會對「另立基金」的支持度增加，加上已有學者專家、年輕公務員支持，難保此議不會成真，最後恐是得不償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