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 專屬文章 張鈞凱專欄：無孔不入的「無差別殺人」病態邏輯

台北鬧區19日傍晚發生無差別攻擊殺人事件時，我正和友人在商場的餐廳聚會，聽聞此消息，心情不免為此糾結。台灣所自豪的「社會安全網」，被張文的長刀給砍破，我們所處的角落安全嗎？我們身邊經過的陌生人會是兇手嗎？社會的深層次矛盾，已進到個體得靠殺人來洩壓時，是否意味著人人內心的沉重需要被好好「接住」時，政客們靠著民主狂歡，便能簡單輕易地推卸責任、轉移焦點？

「中國萬惡，民主皆善」的思維邏輯

此事件令我不禁想起，去（2024）年11月間，中國大陸連續發生數起無差別攻擊案。其中一件是廣東珠海有人駕駛越野車，衝向在體育中心運動的人們，造成35人死亡、43人重傷，震動大陸社會，習近平與李強接連做出善後指示。西方媒體看待類似的事件，往往呈現膝蓋式反應，刊發千篇一律質疑「中國人民找不到出路」、「缺乏自由積累壓力」的灑狗血式稿件。

台灣媒體也跟進大篇幅報導，海基會也出面「補刀」，立刻上綱上線到中國大陸由於高度社會壓力和經濟低迷，加上貧富差距懸殊，產生大量社會怨恨，顯示政權高度敏感緊張云云。令人好奇的是，當「民主陣營」成員之一的台灣，同樣發生了難以置信的無差別殺人事件時，西方媒體與台灣政客，是否也會套用一樣的樣板，質問「台灣怎麼了」？

同樣的無差別殺人，解讀背後成因卻雙重標準，說明了台灣與西方在認知上，早已陷入「無差別殺人」的集體邏輯：中國萬惡，民主皆善。還記得曾聽聞一位台大老教授感嘆，其課堂上的年輕學子，認為中國幹盡世上壞事。如此邏輯在台灣處處可見，例如某處喧囂髒亂，便指責為「中國人」所為，誰還管得著陸客、陸生早已驟減之事實。

製造「非我族類，其心必異」的仇恨

然而，正在加薩地區進行種族滅絕的以色列，以及動不動就讓反對者「消失」、現在正對著委內瑞拉虎視耽耽的美國，卻被包裝褒獎為「大善人」，是與台灣一起「抗中」的緊密「盟友」。如此逢中必反、逢美必揚的政治二分法，經由政權機器滲透到公民教育，便體現為政權體制與是非善惡正相關的教學內容。如此敘事對統治者而言，可以達到規訓人民的效果，對政權企圖操作的民粹風氣無往不利。

例如民進黨從蔡英文到賴清德的「國安」論述，均以「中國威脅」為前提，指稱對岸正在無恐不入對台灣「紅色滲透」，完美將國民黨戒嚴時期的口號「小心匪諜就在你身邊」換句話說，正當化國安修法、收緊思想言論等反民主做法。與此同時，在黑熊立委、青鳥群眾的煽動下，聲稱中共的「第五縱隊」潛伏台灣，人數高達數十萬人，還點名要對台商、陸配、學者、民代等「高風險族群」進行列管。 （相關報導： 張文被影射第五縱隊　作家嘆「別沒證據就變國安案」：難道國安單位眼睜睜看慘案發生？ ｜ 更多文章 ）

因此，八炯、閩南狼等「納粹親衛隊」之流便大行其道，隨便就能對人扣上一頂「中共同路人」的帽子，從而追殺到底，首當其衝的便是弱勢陸配群體。「凡是與中國大陸有關，人人便可得而誅之」的風氣一旦形成，社會自然進入無止盡的仇恨對立與撕裂的敵意螺旋，小至網路上的「支語警察」，大至將陸配驅逐出境、指控港商為「共諜」並境管近4年之久，都是一種製造「非我族類」，進而趕盡殺絕的集體行動邏輯。

無差別殺人慘案，根源於政治之病態

張文無差別殺人事件發生後，青鳥們旋即在網路上帶風向，有的指稱他是「中國人」，有的指證其母為「陸配」，還有各種腦洞大開的小作文到處流傳，宣稱兇手是中共派人到台灣進行壓力測試，張文不過是「代死」的替罪羊。第一時間也可看到綠媒與日媒配合演出，懷疑行兇者來自對岸。

當類似毫無證據的謠言四起之後，民進黨政府看似被逼得出面闢謠，證實張文並非陸配之子，但官員又刻意留下惡意懸念，強調該事件「至於有無中共介入，待相關單位調查釐清」，等於為各種繪聲繪影的傳聞徒增想像空間。先不論民進黨政府自新冠疫情爆發後，即開始大肆操弄帶有高度種族主義意味的「敵我區別」，至少各式以「中國」為名的「未審先判」，便是向大眾灌輸「千錯萬錯皆非我的錯」、「千錯萬錯都是中國的錯」之是非觀，其隱含的就是「無差別殺人」的理路。

張文作案後從大樓縱身躍下，其犯罪動機只能等待檢調單位從蛛絲馬跡中抽絲剝繭，但可設想的是，他生前對社會恐怕充滿了怨懟，才會選擇這種極端的報復手段。悲哀的是，悲劇發生後，眾人檢討的不是「台灣怎麼了」，而是先將矛頭指向中國，檢視張文是否為「中共同路人」，這類陰謀論某種角度與張文的做法並無二異：台灣這麼美好，沒有任何毛病，一定是中共搞鬼搗亂，才把台灣害成這個樣子，為了「保台」，勢必只能看見黑影就開槍。

凡事預設都是「阿共仔的陰謀」，萬事先怪罪藍白，長年下來的結果，便形成了台灣政治畸形的推諉文化，責任永遠在別人身上。對社會帶來最為負面的影響，就是不斷在內部找敵人，貼標籤、戴帽子，形塑出「吊路燈」的仇恨心理。無差別殺人的慘案根源，正是來自對待他者殺人又誅心的政治病態。 （相關報導： 張文被影射第五縱隊　作家嘆「別沒證據就變國安案」：難道國安單位眼睜睜看慘案發生？ ｜ 更多文章 ）

＊作者為資深媒體人，原鄉人文化工作室執行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