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特蒂可以說是一個「非典型」的政客,他為人非常隨性,言論充滿爭議,說過許多帶有攻擊或歧視意味的笑話,也經常「出口成髒」,引發大量抗議,被喻為「菲律賓川普」。菲律賓第十六任總統杜特蒂(Rodrigo “Rody” Roa Duterte)是一位特立獨行言語隨性的國家領導人,二○一六年上任之後對上萬名涉毒者實施就地槍決,他也經常以不雅字眼辱罵其他外國元首等等行為,使他成為國際注目的焦點。
杜特蒂一九四五年出生於維沙亞南雷伊泰省,其父比森特(Vincente Duterte)是一名律師,其母是一名姓呂(Roa)的華裔教師。四歲時杜特蒂隨父母遷徙至民答那峨的納卯(Davao),其父曾獲選擔任南納卯省省長。
杜特蒂在高中時好勇鬥狠,算是個問題人物,十六歲就殺過人,因此頻繁入獄。杜特蒂高中畢業後,考入位於馬尼拉王城的菲律賓學園大學(Lyceum of the Philippines University)政治系,一九六八年獲得學士學位,又考入聖貝達法學院(San Beda College of Law)。由於在學院中被言語霸凌,同學一直罵他是鄉巴佬,杜特蒂向該名同學開槍,杜特蒂的行徑遭到全校同學批判,要求學校將杜特蒂開除,最後在法學院院長以及校中神職人員的鼎力相助之下,杜特蒂得以保留學籍。
杜特蒂於二○一六年就任總統後發動的反毒戰爭,遭到天主教會批評違反人權。杜特蒂大肆反擊,反批天主教會充滿腐敗,於是就透露他在少年時期就讀亞典耀中學時,曾遭該校的天主教耶穌會神父法爾維(Paul Falvey)性侵,杜特蒂隨後轉至聖十字(Holy Cross)中學。耶穌會後來證實法爾維神父在一九五九年至一九七五年之間在洛杉磯曾性侵至少九名兒童,教會因此做出賠償。為何相隔數十年當選總統後才說出此事,杜特蒂說是因為當時被學校威脅他不得向外透露。杜特蒂此段經驗,應該是造成他日後仇視美國及天主教會的原因。
長期擔任納卯市長
一九八六年人民力量革命推翻馬可仕政權之後,杜特蒂被柯拉蓉總統任命為納卯市代理市長。杜特蒂於一九八八年正式當選納卯市長,一九九八年他改選眾議員。二○○一年他再度競選納卯市長,之後又連任兩次直至二○一○年連續三屆任滿,女兒莎拉(Sara Duterte)則於二○○七年任副市長。二○一○年他連任三屆不得再選,女兒莎拉當選市長,他自己則擔任副市長。二○一三年杜特蒂又成為市長,其長子保羅(Paolo Duterte)則任副市長。
納卯市是民答那峨最大城市,也是菲律賓僅次於馬尼拉及宿霧的第三大城。杜特蒂加上女兒莎拉及兒子塞巴斯汀在納卯市連續執政三十餘年,這個城市堪稱為「杜特蒂市」。
杜特蒂可以說是一個「非典型」的政客,他為人非常隨性,言論充滿爭議,說過許多帶有攻擊或歧視意味的笑話,也經常「出口成髒」,引發大量抗議,被喻為「菲律賓川普」。杜特蒂也從不按時上班,他從來沒有八點鐘開始上班,每天要到下午一點才會進辦公室。
杜特蒂本人在納卯執政二十餘年間,以鐵腕施政而聞名,他推行了幾項全國創舉,一是實施嚴厲的青少年宵禁政策,二是凌晨一點之後禁止買賣酒精飲料,三是劃定吸菸區,其餘地方不許吸菸。
他最著名的是嚴厲打擊犯罪的政策,甚至成立「納卯行刑隊」(Davao Death Squad),工作是處決毒販、強姦犯及搶匪等罪犯。在一千餘名被私刑處決的人當中,有一三二人是年紀十七歲以下的青少年。杜特蒂因而被稱為「制裁者」,納卯市則號稱「東南亞最和平的城市」。
納卯市民似乎相當欣賞這種頗具爭議的作法,使得他及子女可以連續在這個城市掌權,甚至把他及女兒推上總統、副總統寶座。
二○一六年總統大選
杜特蒂在納卯連續擔任市長二十餘年,雖然有許多爭議,但也逐漸成為全國性的政治人物。二○一五年十一月他在市長任內宣布二○一六年要競選總統大位。二○一六年一月九日至十一日杜特蒂訪問台灣,拜會內政部警政署與法務部調查局,參觀各項建設,並向在台灣工作的菲籍移工拉票。二○一六年二月二十一日的候選人辯論會上杜特蒂揚言大殺犯罪分子,引發全球注目。
二○一六年五月的總統大選有五位參選人:納卯市長杜特蒂(Rodrigo Duterte; PDP-Laban)、副總統比奈(Jejomar Binay; UNA)、參議員聖地牙哥(Miriam Defensor Santiago; PRP),參議員葛莉斯波(Grace Poe; Independent)、前內政與地方政府部長羅哈斯(Mar Roxas)。副總統候選人有六位,參議員洪納山(Gregorio Honasan; UNA)、參議員小馬可仕(Bongbong Marcos Jr; Independent)、參議員卡耶塔諾(Alan Peter Cayetano; Independent)、參議員艾思古帖洛(Francisco Escudero; Independent)、眾議員羅貝瑞多(Leni Robredo; Liberal)、參議員特蘭內斯(Antonio Trillanes; Independent)。
副總統候選人羅貝瑞多與小馬可仕的得票極為接近,前者一四四一萬餘票(三十五.一一%),後者一四一五萬餘票(三十四.四七%),羅貝瑞多險勝小馬可仕。小馬可仕其實此次參選副總統是試水溫,表現不差,使其決心要參加二○二二年的總統大選。至於兩位前叛軍領袖洪納山及特蘭內斯各只得票二%,顯示他們的訴求已不獲民眾重視。
杜特蒂是菲律賓第一位來自民答那峨的總統,他當選總統後不願意搬進馬拉坎南宮,而是每天由納卯市搭飛機往返馬尼拉通勤,也成為第一位未住進馬拉坎南宮的總統。他表示,因為馬拉坎南宮有嚴重的靈異傳聞,所以「我會害怕,我不敢在馬拉坎南宮睡覺。」成為少見拒絕入住馬拉坎南宮的總統,杜特蒂因而遭到媒體諷刺。
雷厲風行掃毒
杜特蒂就任總統後立即實踐其競選誓言全面進行掃毒,在他六年任內將近有一萬名涉及毒品者未經司法審判而被警方當場擊斃,有數萬名涉毒者遭到拘捕,有數十萬吸毒者向警方投案。杜特蒂也指出,許多高官也涉入販毒系統,至少有數十名地方首長與高階警官牽涉其中。
在總統大選競選期間杜特蒂向選民說:「如果我成為總統,將會帶來血腥,因為我會下令殺死所有犯罪分子」,「未來,為了消滅犯罪,可能會有十萬菲律賓人喪命」,類似的言論接二連三出籠。杜特蒂當選總統之後,指派前納卯市警察局長德拉羅沙(Ronald dela Rosa)出任警察總長,以執行他的掃毒政策。
所以菲國人民在二○一六年總統大選前已經很明瞭杜特蒂是一個什麼樣的人,也知道他當選後會以極端手段掃毒,但他還是當選了總統。菲國外交部長雅賽(Perfecto Yasay)於二○一六年九月二十四日在聯合國大會上表示,杜特蒂受人民空前付託,各國不應干涉他打擊犯罪的決心與作為。
杜特蒂的作為受到國際間的關注,聯合國對他「非法處決」的「殺戮行徑」作法加以譴責。美國總統歐巴馬也批評杜特蒂的作法嚴重違反人權。對此,杜特蒂回應:「人權不能當成把國家毀滅的防護罩或藉口」,他並在演說中戲謔地提到:「就算是人權很值得尊重,但是我定義毒販不是人。」面對歐巴馬批評,杜特蒂回應:「菲律賓不是任何國家的附庸,我們早就不是美國殖民地。」又說「我不必對任何國家負責,除了菲律賓人民以外,我沒有別的主人。」
二○一六年,歐洲議會推出議案敦促立即調查杜特蒂禁毒運動牽扯的人權問題,杜特蒂在家鄉納卯市向地方政府官員發表談話時,以「Fuck you」反駁歐盟對其的指責。
根據菲律賓公布的官方數字,杜特蒂政府的反毒行動造成六千多人死亡,而國際刑事法院檢察官估計,死亡人數應該落在一萬二千人到三萬人之間。二○二○年起COVID-19疫情擴大,對於因違反疫情限制措施而導致執法人員生命有危險的人,杜特蒂也下令警察及軍隊射殺。
杜特蒂以極端手段掃毒,那菲律賓的治安是否有改善呢?杜特蒂當選後,儘管整體犯罪率有所下降,但謀殺犯罪率卻飆漲五十一%;另外,有七十八%的人,擔心自己會成為下一個被波及的對象;監獄擁擠比率也大幅上漲五三八%。而雷厲風行的打擊犯罪行動也未必如預期中的有效,根據相關國際組織國際毒品政策聯合會(International Drug Policy Consortium; IDPC)的資料顯示,在菲律賓首都馬尼拉的一些地方,甚至出現了結晶安非他命這種毒品價格下降的狀況,而毒品價格下降,代表執法行動並未奏效,杜特蒂的嚴打政策的總體成效也備受質疑。
根據路透社的分析指出,菲律賓總體犯罪率的下降,在杜特蒂當選總統前就開始了,他的掃毒政策對菲律賓治安的改善沒有實質的幫助;此外多數受到掃毒行動波及的,都是小販和小量使用毒品的人,真正的大毒梟並未受到影響。另外國際特赦組織指出,杜特蒂的打擊犯罪行動,最大的受害者是窮人,而未必僅限於毒販或罪犯。而警察出現違法濫權的狀況,警察有時甚至會自己準備毒品和槍械,用作栽贓被處決者的工具,處決毒犯也變成了有利可圖的事。
遠美親中的外交政策
杜特蒂上任後一改菲律賓過去的外交政策,加強與中國、俄羅斯以及日本和東協各國的外交關係,並與美國及歐盟疏遠,不再奉行一面倒親西方及親美的外交政策。
杜特蒂上任之後,除了要求外國軍隊撤出菲律賓,還聲稱二○一六年進行的美菲聯合軍事演習是「最後一次」,甚至在訪問中國時宣布「與美國分手」。
二○一六年九月五日,杜特蒂在飛往寮國參加東協高峰會議之前接受媒體採訪時,大罵美國總統歐巴馬是「婊子養的」(son of a whore)。白宮接著表示,歐巴馬決定取消與杜特蒂的會面。次日杜特蒂發表聲明,就此前辱罵歐巴馬的言論道歉,並稱雙方已經商定會面日期延後。然而在同年十月四日,杜特蒂再次詛咒歐巴馬「下地獄」(go to hell),又一次引起白宮方面不滿,直至歐巴馬卸任前,兩人從未公開會面。
二○一七年十一月美國總統川普在其訪問東亞行程中也訪問了菲律賓,與杜特蒂會晤。美國川普與「菲律賓川普」見面,自然引起菲律賓各界及國際的關注,但是兩人並沒有達成重大協議,也沒擦出火花。
然而對於中國,杜特蒂卻盡顯善意,不但表示願意在南海爭議上「擱置爭議」,而且還表示願與中國、俄羅斯等國家進行聯合軍演。二○一六年七月,南海仲裁案出爐,判決有利於菲律賓,但是杜特蒂和前任總統艾奎諾三世展現全然不同的態度,不打算對此議題與中國正面衝突,杜特蒂更說:「中國比較有錢,美國沒錢。」
新人民軍
杜特蒂曾是菲共創始人施順的學生,杜特蒂聽過他的課,青年時期的杜特蒂在思想上深受施順的影響。
二○一六年杜特蒂就任菲律賓總統後,致力於推動政府與菲共之間的和平談判。杜特蒂也同意讓流亡海外的菲共創始人施順返鄉,以及釋放所有政治犯,包括菲共主席狄安森夫婦。
二○二二年十二月,因病未及返回菲律賓的施順於荷蘭居所附近的醫院去世。
摩洛穆斯林叛亂
杜特蒂四歲開始就定居在民答那峨的納卯,而且長期擔任納卯市長,所以他對民答那峨穆斯林相當瞭解,與勢力龐大的摩洛伊斯蘭解放陣線反抗團體也有密切的溝通管道,具備了促成和平的先天條件。對於伊斯蘭勢力,杜特帝說他認為菲律賓應該改為聯邦制,賦予各地方政府更高的自治權,以兼容並蓄。但是二○一七年五月在南拉瑙省(Lanao del Sur)的馬拉維市(Marawi City)爆發了伊斯蘭叛亂團體占據該市,政府軍進行包圍,雙方死傷超過千人。
作者簡介|時報出版
新竹人,新竹中學、政治大學外交系。1983年外交特考及格進入外交部服務,曾派駐菲律賓、史瓦濟蘭、聖文森、韓國及索羅門群島。國內則曾任人事處科長、亞太司專門委員、領事事務局副局長等職務。
作者每到一處均深入觀察當地的文化歷史政治社會等發展。駐韓期間曾經營「韓國也可以這樣玩」部落格、撰寫360篇文章介紹韓國地理歷史文化,被韓國主流媒體譽為「比韓國人還要瞭解韓國的部落客」。2011年及2014年應邀在釜山及台北舉辦個人攝影展。2021年出版《我在索羅門群島──台灣大使的美日戰場見聞錄》,2023年出版《朝鮮半島事件簿》,均頗受歡迎。曾應邀在政治大學、淡江大學、中原大學等多所大學及高雄、台中、金門等市縣政府以及多家扶輪社等演講。
作者曾派駐菲律賓六年餘,以其個人的實際駐在經驗及近四十年來的長期觀察撰寫本書,力求精確與客觀。閱讀本書有助於瞭解菲律賓文化的多樣性,以及其政治、軍事、外交、經濟及宗教等方面發展的來龍去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