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情咨文幕後寫手曝光

三十四歲的肯南為總統奧巴馬起草國情咨文講稿，文采飛揚獲奧巴馬譽為海明威，善於敘述個人奮鬥成功實例，喜歡加添力爭上游小故事。肯南是奧巴馬總統競選團隊寫手，一三年任白宮寫作小組組長。

一月二十日晚上，美國總統奧巴馬在國會山莊發表約一小時的國情咨文演說，向共和黨控制的參、眾兩院六百多名議員描繪他未來一年的國內外政策，他提出降低中產階級所得稅、提高富人稅額和實施社區學院免學費等共和黨所深惡的治國計劃，完全無視於國會已被共和黨掌控的現實，而顯得意氣風發、鬥志昂揚，清楚表明他的任期雖僅剩兩年，但他將「大幹一番」，以期留名青史。去年十一月初遭共和黨痛貶的民主黨參眾議員在國會大殿親聆奧巴馬的演說，興奮不已，為他們打了一劑強心針。

為奧巴馬起草這篇六千字國情咨文講稿的人，是一位年僅三十四歲的「小胖子」，過去曾留一臉大鬍子（現已刮掉），奧巴馬稱他是海明威。「白宮海明威」的名字是科迪．肯南（Cody Keenan），生於芝加哥一個富有家庭，青少年時代隨父母親搬至康涅狄格州里基菲德（Ridgefield）鎮，這個鎮聚集了一批美國最有錢的家庭。肯南讀高中時，是美式足球校隊，打四分衛（quarterback），酷愛看偵探小說，亦當過學生會長。上大學時，他選擇了重返芝加哥附近伊凡斯頓（Evanston）的西北大學，原本讀醫預科，將來想當醫生，不久即放棄，改唸中國研究，後又改讀國際關係，最後才選定政治學。肯南是愛爾蘭裔移民後代，他在大學時代即打定主意要到華府闖天下。他利用家庭關係到麻州參議員愛德華．甘迺迪的辦公室，當沒有薪水的信件和公文收發員。後來甘迺迪辦公室有缺額，他終於升上了國會立法助理，做了三年半。

肯南深知自己要更上一層樓，必須再回到學校深造，於是他在二零零六年到哈佛大學甘迺迪政府學院專攻公共政策，兩年內拿到碩士學位。他一面在哈佛讀書，一面打工，所謂「打工」，即是加入準備角逐民主黨總統初選的伊利諾州參議員奧巴馬的競選團隊，當一名撰稿實習生。當時奧巴馬的寫作班子已有三個小文膽，組長是二十六歲的強．費夫洛（Jon Favreau），還有三十歲的班．羅茲（Ben J. Rhodes）、二十六歲的亞當．法朗柯（Adam Frankel）。費夫洛同意聘肯南當實習生，可說是肯南生涯的轉捩點。奧巴馬於二零零八年十一月當選總統後，費夫洛即成為白宮總統撰稿小組組長，共有七位組員，其中包括肯南。野心勃勃的肯南終於踏進了美國的權力核心，他的職務是負責為總統撰寫畢業典禮致詞和喪葬儀式追悼詞。奧巴馬競選時代寫作班子的成員羅茲進了白宮後不久即調至國安會，主管外交政策並為總統撰寫外交演說。

愛德華甘迺迪讚賞講稿

奧巴馬於二零一二年競選連任成功後，首席文膽費夫洛準備到好萊塢打天下，從事劇本撰寫工作，白宮寫作小組組長頭銜即落到「海明威」肯南身上。二零零九年四月，奧巴馬簽署甘迺迪提出而獲國會通過的《甘迺迪服務美國法案》，在典禮上發表演說，其講稿即由肯南所撰寫。事後，甘迺迪寫了一封信稱讚他﹕「甘迺迪辦公室和甘迺迪政府學院顯然使你卓然有成。」肯南把這封信裝在鏡框裏，掛在白宮辦公室牆上。過了幾個月，甘迺迪即因腦癌辭世，肯南為奧巴馬撰寫文辭並茂的悼詞。二零一一年，亞利桑那州土桑市發生驚人槍擊案，六人被殺、十三人輕重傷，重傷者包括該州民主黨女眾議員蓋碧．基福茲（Gabby Giffords，其夫為太空人），肯南為奧巴馬撰追悼詞，頗獲讚揚。二零一二年年底，康涅狄格州新鎮山迪胡克（Sandy Hook）小學發生屠殺案，二十名小學生和六名老師被一名患有精神病的年輕人所殺，肯南亦為奧巴馬撰寫一篇感人的追悼詞。

林肯講稿自己手筆

美國歷史上能夠自己撰稿而又有文采的總統並不多，其中最突出也是奧巴馬最心儀的是林肯。林肯的演講稿全是自己寫的，據史家說，完全由自己寫講稿的最後一位總統是曾做過普林斯頓大學校長的威爾遜（任期為一九一三至二一年）。

為奧巴馬撰寫講稿並不是一樁輕鬆的工作，因奧氏本人也是一位有成就的作家，他親筆寫的兩本回憶錄都是暢銷書，不但獲好評，亦為他賺了幾百萬美元。文膽為奧巴馬寫講稿，如奧氏滿意，他會在講稿上用黃筆劃線或在兩旁加註意見。如總統不滿意，他會自己在黃色活頁紙上用筆重新寫過。最使肯南興奮的是，他在去年和今年為總統撰寫國情咨文，都沒有被打回票。

然而，當總統的首席文膽，壓力極大，如蔣介石的頭號文膽陳布雷和毛澤東的才子文膽田家英，皆以自殺殉職。

寫作須深談再小酌

去年十二月，奧巴馬一家回到他的出生地夏威夷盡情享受陽光、海水和高爾夫之際，肯南亦陪同到夏威夷去，但他不是度假，而是躲在一家旅館草擬國情咨文，一連寫了十五天，仍未定稿，回到華府後，又在白宮地下辦公室苦思幾天。交稿時間逼近了，有天深夜，他去找國安會的班．羅茲，羅茲亦為一流寫手，當時羅茲正在為一個月大的女兒朗讀小說《殺了一隻知更鳥》（To Kill a Mockingbird，又譯《梅崗城的故事》）。肯南和羅茲兩人各倒了一杯蘇格蘭威士忌酒，邊改稿、邊飲酒，一直弄到拂曉，而不知東方之既白，但講稿終於定了。第二天一早，即傳到奧巴馬的電腦裏。肯南說﹕「一個人苦思講稿後，一定要找人談談，交換意見，當然，威士忌亦有幫助。」

肯南和他的前任費夫洛在風格、筆觸、布局和文字運用能力上的最大不同是，費夫洛擅長勾繪出壯闊的遠景和鼓舞人心士氣的華麗辭藻；肯南則善於敘述個人奮鬥成功的實例，喜歡加添力爭上游的小故事。但作為一個總統的專用撰稿員，他們都花了很多時間和心血研究奧巴馬過去的講稿、著作和演說的特色。費夫洛曾表示，他花不少時間研究馬丁．路德．金博士和甘家兄弟的演說，同時花更多時間聆聽奧巴馬的演講，揣摩他的語氣、音調和用字習慣。奧巴馬每次指示他演講內容時，他都把總統的意見輸進電腦，然後再整理。他說，講稿要帶有百分之百的講者的精神和味道。

美國近代政治史上最著名的總統講稿撰寫人是甘迺迪總統首席文膽索倫森（Ted Sorensen），他曾為甘氏撰寫了不少名句，如﹕「不要問你的國家能為你做些什麼，而要問你能為你的國家做些什麼。」過去曾是奧巴馬寫作班子成員的法朗柯，在索倫森晚年體弱視盲時，曾協助索氏撰寫回憶錄。索倫森以上乘寫作能力和文字技巧，成為日後所有總統撰稿人的偶像。

奧巴馬打趣說，他很高興肯南已把「海明威的大鬍子」剃掉，肯南的女友亦表同意。肯南雖已沒有海明威的鬍子，但他有了自己的文風，並已獲得奧巴馬的賞識，這是他的最大鼓舞與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