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維觀點》蔡英文的鐵衛軍─愛恨新潮流

談及台灣政壇，說民進黨比國民黨會選舉，大概也不會有人反對，在民進黨內要說「新潮流」最懂選舉、最會選舉，大概也都舉雙手贊成。長久以來，每逢選舉藍綠對決最緊張之際，新潮流如何出手，往往吸引各方關注。新潮流，民進黨中最神秘、最有戰鬥力的派系，也是這次總統大選蔡英文勝選的幕後功臣。

在1月29日一大早，柯建銘、陳明文刻意和蘇嘉全一起露面。受訪時柯建銘開門見山表示，大家都是老戰友，三人討論後，決定公開宣布支持蘇嘉全出任立法院長，還特別強調「黨團非常自主」，頗有弦外之音。

一再強調「尊重黨團自主」的民進黨主席蔡英文，前一天傍晚請來新潮流大姊大、高雄市長陳菊「協調」柯建銘。在陳菊協調不成後，蔡英文親自出馬，勸說柯建銘「你可以稍讓一下嗎？」，但柯仍堅持希望能在黨團大會上以「假投票」作最後一搏。

柯建銘整晚打電話，計算隔天可以拿到多少票。林錫耀已銜蔡英文之命，成功說服「新潮流系」轉向，更放話說，若柯堅持假投票，連總召都別想了。柯建銘徹夜難眠，隔天一大早就找來陳明文和蘇嘉全，宣布為了黨團和諧，支持蘇嘉全參選立法院長。

且不論林錫耀、陳菊的出馬早就隱含了新潮流系即將轉向的氣味，蔡其昌一開始就鎖定角逐立法院副院長，並成功取得黨內中生代支持。新潮流成為小英「鐵衛軍」，貫徹執行了蔡英文的意志，在關鍵時刻，拋棄了柯建銘。新潮流在蔡英文核心團隊中，實力堅強，無論選前、選後，影響力舉足輕重。

新潮流系從「黨外編聯會」起家，早在民進黨創黨以前就已經存在，是黨內歷史最久的派系。具備紀律嚴明、論述犀利、內聚力強、組織深耕、培養後進的特色，在早期高舉「台獨」「群眾路線」及「社會民主主義」的派系路線。新系強勢主導政黨路線，使得黨內其他派系難望其項背。

新潮流成員篩選非常嚴格，除了必須有兩位幹部推薦，再由區會送政協討論，還要經過嚴密觀察、考核及審查程序，能否「入流」在於被考核者對台獨、群眾以及社會民主的了解。此外，還有對其操守、能力、專長及團

體性的審核。秘密般的政治組織，更增添新潮流的「幫派」色彩。

新系講究「民主集中制」，任何成員都可以就公共政策、政治議題，向領導提質疑，可說是「社會主義色彩」濃厚的民主，內部會議中拍桌辯論的場景司空見慣。但是，只要內部形成決議，就不得有異議、一致對外。

新潮流重視培養新血，常以社團、營隊吸收優秀學生，再透過有計畫地培植，適合留學者就會資助出國進修，適合擔任幕僚者則轉介擔任民意代表助理。因此，新系的新生代通常比其他派系的同輩有更多參政的機會。

同時，新系也透過「百里侯」開疆闢土、栽培新人，從地方開始蹲點，擔任地方官員、參選議員、立法委員。1997年賴清德當選台南市立法委員，2001年蘇煥智當選台南縣長，新潮流在台南範圍迅速擴張就是一例。 （相關報導： 政府交接 行政院預定4日交付首批資料 ｜ 更多文章 ）

新系擁有超強的組織實力，也往往和黨內那些有志高位的政治人物，採取合作或結盟的發展策略。歷任黨主席無論是否與新系結怨，上任後都曾任命新系成員擔任秘書長或黨務主管，新系也能合作愉快、各取所需。因此新潮流被媒體視為「民進黨黃復興」「執政者鐵衛軍」。

在陳水扁擔任台北市長以至後來兩任總統期間，扁系、新系長期合作，新系成員大量進入公部門擔任政務官及重要幕僚，新潮流也在民進黨內鯨吞蠶食、逐漸壯大。

有人說阿扁「成也新潮流，敗也新潮流」。新系創立者邱義仁擔任了陳水扁2000年、2004年時總統選舉的操盤手。2003年初從國安會秘書長轉任總統府秘書長，主要任務就是為陳水扁連任輔選準備。從爭取致勝6%的關鍵選票，到策反國民黨的地方派系的「割喉戰」，都來自邱義仁的策劃。

陳水扁連任後，邱義仁回任國安會秘書長，揚言在2004年底的立委選戰中要對泛藍軍「割喉割到斷」。選舉結果在立法院中，民進黨共當選89席，比國民黨還多10席，首次成為國會最大黨，然而席次卻未過半。「朝小野大」造成施政困難不但沒有改善，割喉效應卻種下「藍綠惡鬥」的惡果。

在2006年民進黨全代會中，針對新潮流的「解散派系」議案，獲得過半票數通過。民進黨議決禁止以派系名義設辦公室、招募會員、對外募款，也規定公職人員不得加入派系。

扁執政後期陷入貪腐漩渦中，多位新系成員也身涉弊案，理想色彩蕩然無存，新系透過籌組「新社會智庫」，想藉此整理門戶、進行「清流」。但此時，新系成員也漸漸分裂成南流、北流，政治歧見拉大，成員也逐漸發生裂痕、矛盾叢生，同志間公開嗆聲也不在少數，團結、紀律和共識已成過往雲煙。

2006年，黨籍立委公開批判陳水扁，遭基本教義派批判的11名立委又被稱為「11寇」，這當中新潮流系就佔了7個，包括了林濁水、洪奇昌、林樹山、段宜康、李文忠、沈發惠、蔡其昌。2008年立委選舉，11寇全數落馬無一倖免。

民進黨最挫敗的2008年，蔡英文在新系高層的幕後操盤下，從廢墟裏接任民進黨主席，獲得新潮流大老王拓、吳乃仁力挺。王拓還出任秘書長，幫助蔡英文在最短時間內，完成精編人事、穩住黨中央。同時在新潮流主導的中央黨部幕僚及智庫輔佐下，蔡英文帶領民進黨兩年內贏得10席立委補選中的9席。

2009年縣市長選舉中雖只取得17席中的4席，但雲林縣長蘇治芬、屏東縣長曹啟鴻以及宜蘭縣長林聰賢均屬新系。2010年直轄市長選舉，雖然只拿下台南、高雄兩都，高雄市長陳菊與台南市長賴清德都是新潮流系重量級人物。2012年總統選舉中，蔡英文與蘇嘉全拚搏「馬吳配」輸了80萬票，但是，立委大選席次大幅度增加到40席，新潮流派靠新人蹲點取得多席立委，版圖也逐漸擴張到全國。

2014年蔡英文再次擔任主席，在「九合一」選舉中大勝，直轄市中民進黨囊括4都，新潮流系是最大贏家—除了賴清德的台南市、陳菊的高雄市外，還有鄭文燦贏得桃園市。縣市長中取得9席，包括彰化縣長魏明谷、屏東縣長潘孟安、宜蘭縣長林聰賢均屬新潮流系。

2016年總統、立委大選，民進黨取得空前勝利，除蔡英文大贏對手300 多萬票登上總統大位，還取得立法院總席次113席過半數的68席，創下民進黨從1986年建黨30年來最好的成績。民進黨終於邁向全面執政。

民進黨能順利產生國會正副議長，蔡英文一再重申尊重黨團自主，到關鍵時刻才發現原來還是新潮流執行了鐵衛軍的職責。看來，就算2006年民進黨決議解散派系專門要對付新潮流，幾年過去了，新系不僅沒被消滅，整個黨幾乎已被「新潮流化」。 （相關報導： 政府交接 行政院預定4日交付首批資料 ｜ 更多文章 ）

＊本文原刊《多維TW》月刊004期，授權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