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文看懂》1歲男童遭虐死，衛福部、雙北市府誰失責？

北市1歲男童遭劉姓保母虐死案近日曝光震撼社會，北檢已依「虐童致死」等罪嫌，聲請羈押劉姓保母及其胞妹獲准，並依偽造文書、過失致死等罪嫌，諭令負責訪視的陳姓社工30萬元交保。不過，此案消息傳出後，總統蔡英文政府力推的「社會安全網」再受檢視，衛福部社會及家庭署、北市府社會局也相繼提出精進措施。然而，究竟國內保母制度、社工人力有何缺失？為此，《風傳媒》盤點相關資訊及法規，釐清社會安全網目前仍待縫補的漏洞。

1歲男童為何離世？為何會由保母照顧？

回顧整起案件，據新北市社會局說法，男童出生後，母親遭通緝、父親下落不明，家人向樹林鶯歌社福中心求助，而取得監護權的外婆因經濟困難且無力照顧，向新北社會局申請出養，並經新北社會局社工協助後，去年9月決定由兒童福利聯盟媒合出養家庭；而後，相信「家庭式照顧」更能使孩童安穩成長，因而未設安置機構的兒盟，委託北市文山區的劉姓保母，全天侯照顧男童。

孰料，男童去年9月經兒盟轉介由劉姓保母收托後，卻在去年12月24日被送醫，經搶救不治後宣告身亡，但因男童身上有多處瘀傷與外傷，院方及警方隔日通報兒保案件，檢方認為男童疑有兒虐可能，進行相驗釐清死因，竟發現男童不僅頭骨凹陷、左側屁股嚴重變形，甚至連牙齒也斷4顆、雙手指甲被拔。

北檢深入追查，查知劉姓保母及其胞妹涉犯《刑法》凌虐未滿18歲者致死等罪嫌，分別在今年1、2月間向法院聲請羈押獲准；儘管劉姓保母姐妹偵訊時，宣稱男童負傷全是因自撞、跌倒所致，但據檢方查扣的2人手機，發現劉姓保母曾向胞妹炫耀自己將男童綁成「U字形」並塞進水桶，劉姓保母家中外籍看護也揭露男童遭虐情事，甚至每天只給男童1杯「餿水」當食物。

男童遭虐　北市府訪員、兒盟社工4次訪視皆未察

男童遭虐致死案經親友10日曝光後，輿論劍指社工未訪視，但依北市社會局說法，曾在2023年9月26日派訪員現場訪視，僅發現男童送托近1個月仍無法自然融入托育地活動。兒盟11日也發聲明反駁網傳社工未訪視、用假報告或不讓家屬探視的說法，指稱「這完全是不實的訊息」，並稱此案在去年9月托育後，兒盟社工在9、10、11月均有當面訪視，且皆未回報有異狀，不料12月家訪改期，月底就傳來哀慟消息。

面對輿論指責，兒盟董事長林志嘉與執行長白麗芳於12日下午親上火線，召開記者會鞠躬致歉，喊話主責社工要勇敢面對社會、配合司法調查，但相信社工沒有造假。不過，北檢12日指揮警方兵分3路搜索涉案社工居所等地，並以被告身分傳喚涉案社工，訊後依過失致死、偽造文書等罪嫌，「上銬」移送北檢複訊，直至深夜11時許才諭令30萬元交保候傳。 （相關報導： 幕後》國共關係急轉直下！北京不滿蔣萬安與朱立倫兩件事 ｜ 更多文章 ）

涉案社工被上銬移送後引爆另場論戰，北市社工職業工會12日晚間發出4點聲明，質疑上銬是否具正當性、符合比例原則？並呼籲媒體自律保障社工當事人隱私，也喊話林志嘉別把責任全丟給社工。工會更強力譴責主責主管機關衛福部、北市社會局、新北社會局，過程中未維護社工權益，躲在背後讓社工面對輿論壓力，而社工被上銬，更已造成不可抹滅的創傷，恐導致社工出走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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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問題待解：社工人力、保母門檻、幼兒專責醫師

事實上，我國社工人力短缺問題早已浮現，依照林志嘉說法，此次兒盟涉案社工同時還得負擔10起案件，立法院法制局2022年也曾提出議題研析，直指政府雖協助調整社工薪資結構等問題，但國內社工仍面臨人數不足、案量大；進一步查詢衛福部統計數字，截至2022年底，我國社工人數僅1萬8628名，相較鄰近的日本、香港等地區，我國社工的服務比將近高出3至4倍。

不僅如此，本案也似乎讓保母取得門檻稍低的漏洞顯現。綜合兒盟、北市社會局說法，涉案的劉姓保母為兒盟合作的合法保母，宣稱在退休後想從事寄養家庭服務，因此在2022年10月就取得台北市居家托育人員登記。核發登記證前，社會局派員實地訪查居家安全，符合規定後始發登記證，劉姓保母辦理登記證時就提到是為與兒盟合作，故依兒盟要求，向台北市申請居家托育登記證。

參照現行法規，若要成為居家式托育服務提供者，需先取得保母或托育人員技術士證，依規考證前需先進修至少126小時相關課程；而據2024年度托育及保母人員技術士技能檢定簡章，檢定方式分為選擇題的學科，以及分為清潔、調製、遊戲學習、安全醫護4區實作術科，全數及格後就能取得證照。

除此之外，自2020年起試辦、去年11月1日正式上路的幼兒專責醫師制度，也隱約出現問題，該制度收案對象為0至3歲的新生兒、幼兒，且指定收案對象包括脆弱家庭、發展遲緩、由未成年孕產婦生產者等，此次遭虐致死的1歲男童，雖符合脆弱家庭對象，卻未被社會局評估，放進指定收案對象、登錄在冊。

虐童案驚動社會　衛福部、雙北市府反應是什麼？

對於此次案件燒出的種種問題，民進黨立委李坤城、張雅琳12日於立法院總質詢時，提出應重新檢討高風險家庭兒童轉介安置機制，解決社工低薪、缺人及流動率高、訪視時沒有公權力的問題，以及加強居家保母審核機制；行政院長陳建仁答詢時則表示，衛福部已提出增加訪視頻率、加強訪視人員能力，而社工訓練確實要加強，也贊成重新審視並改進高風險家庭兒童安置及保母審核。

針對男童遭虐死案，衛福部長薛瑞元12日召開專案會議，檢討收出養制度、居家托福、幼兒安置資源，社家署也提出6項改善措施，包括出養必要性應由地方政府評估、兒童不能僅因家庭經濟因素出養、縣市政府應與媒合機構密切合作、強化保母督導與管理、加強訪員敏感度，以及結合幼兒專責醫師與關懷未滿3歲兒童發展；此外，衛福部13日也函文兒盟，要求暫停新收出養兒童。 （相關報導： 幕後》國共關係急轉直下！北京不滿蔣萬安與朱立倫兩件事 ｜ 更多文章 ）

北市府方面，市長蔣萬安呼籲落實幼兒專責醫師制度、提高寄養家庭功能，並提出委託、受託、保母轄管方的三方共訪機制；北市社會局也提出7項守護計畫，包括保母領證制度改進、提高無依孩童出養前照顧機制並增加訪視頻率為每月2次、建立特殊孩童照顧三方共訪機制、增加全日托小孩保母的訪視頻率、新增辦理家長推薦優質保母計畫、增進保母協力圈活動交流並發放篩檢工具、關照保母身心健康提供團體舒壓課程及轉介諮商服務。

新北市府部分，市長侯友宜13日指出，保母審核將從現行法規每年訪視4次，增加為訪視6次，而考核不佳者，除增加訪視輔導頻率，還會嚴格要求參與特定職訓課程，一定會強化教育訓練、審查與管制。但對於雙北市府的檢討，最先召開記者會揭露此案的國民黨北市議員陳炳甫13日直言，相較北市府案件曝光後就提出7點改善計畫，新北市府則是不好好檢討、講些「五四三」的話。

聲討誰？藍營有雜音　綠民代轟雙北　白批結構性失能

此外，儘管相關單位目前看似都已提出檢討作為，但外界仍有質疑聲浪。國民黨主席朱立倫12日率同黨務主管、發言人召開「虐童案引發公憤，消失的社會安全網，民進黨應為失能擺爛負責」記者會，重批看守內閣看似一副擺爛心態，衛福部絕對不可以逃避責任、擺爛拖延；朱立倫在13日再指，作為在野黨，有責任要求衛福部負起責任，督促政府做好社會安全網。

不過，藍營內部也有人將矛頭指向自家人，國民黨北市議員鍾沛君13日貼出北市社會局大事紀，砲轟北市社會局在過去2個月，除了停托就幾乎什麼都沒做，直呼「完全無法接受」，更點名蔣萬安市府應繳出完整檢討報告、究責，誰該負責就立刻下台，「國民黨好不容易重新拿回台北市政權，卻以這種態度執政，做為台北市執政黨議員，我感到愧對市民。」 （相關報導： 幕後》國共關係急轉直下！北京不滿蔣萬安與朱立倫兩件事 ｜ 更多文章 ）

民進黨方面，則有不少民代將砲火對準雙北市府，黨主席賴清德13日則表態，除了要保障孩童安全、究責嚴懲，以及推動制度改革外，更要同時確保社工的辛勞可以被重視；至於民眾黨，黨主席柯文哲則直言，此案是中央到地方集體結構性失能，除了第一線社工，雙北社會局、兒盟更責無旁貸，喊話兒盟應負起應有社會責任、別踢皮球，且整個系統也應通盤檢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