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詠翔觀點：蝙蝠俠和鋼彈教我們為生存必須求變

隸屬華納媒體（Warner Media）的DC影業（DC Films），在上個月推出了全新的《蝙蝠俠》（The Batman）電影，並在疫情中獲得了全球票房6.76億美元的好成績。

拋開二戰時期和在其他超級英雄電影中客串不算，如果把查克．史奈德拍攝的《蝙蝠俠對超人：正義曙光》（Batman v Superman: Dawn of Justice）和正義聯盟（Justice League）也算在內，從1989年由鬼才導演提姆．波頓（Tim Burton）執導的《蝙蝠俠》（Batman）開始算，到今年為止，華納集團總共拍攝了10部由真人飾演的蝙蝠俠電影。

每換一次導演，蝙蝠俠世界就被重新打造一次

這10部電影分別由提姆．波頓、喬伊．舒馬克（Joel Schumacher）、克里斯多福．諾蘭（Christopher Nolan）、查克．史奈德、麥特．李維斯（Matt Reeves）5位導演執導、動員米高·基頓（Michael Keaton）、方．基墨（Val Kilmer）、喬治．克隆尼（George Clooney）、克里斯汀．貝爾（Christian Bale）、班．艾佛列克（Ben Affleck）、羅伯．派汀森（Robert Pattinson）6位不同的男演員飾演蝙蝠俠這個腳色。

重點是這10部電影並非如同連續劇一般演個沒完，除了「蝙蝠俠是由富豪布魯斯．韋恩裝扮的夜間義警」這個設定之外，每一位新導演上任，就會為蝙蝠俠打造一個新的世界觀，而每個世界觀裡面的蝙蝠俠個性都不太相同，面對的惡棍即使同樣叫做小丑、貓女，行事風格也都不太一樣。

事實上從蝙蝠俠這個漫畫角色從1940年代誕生至今的80年時間當中，出版蝙蝠俠的DC漫畫已經對他做出了許多次「重新開機」的動作。原因是早期漫畫是畫給小朋友看的產物，但小朋友會長大，會長知識，漫畫也不能整天上演「我們是正義的一方、要和惡勢力來對抗……」那種《無敵鐵金剛》式的善惡二元的情節。但隨著觀眾讀者成長的劇情故事，逐漸變得越來越複雜，讓新進的讀者難以入門，出版社只好使出「重新開機」大法，將整個劇情和設定去掉枝枝節節、重新整理一番，甚至是更極端的歸零，以迎接新讀者的到來。

由於出版社的「重新開機」並非永遠只是整理設定或是讓故事重回原點而已，隨著整體漫畫市場的起起落落，和社會環境的演變，漫畫角色的特質也很難一成不變。 （相關報導： 許詠翔觀點：讓少年動畫故事不再是正邪對決架構─1979年鋼彈帶來的革命 ｜ 更多文章 ）

黑暗騎士曾是人畜無害的溫吞紳士

以蝙蝠俠為例，他並非80年來一直都是現在大家所熟知的城市裡孤單黑暗的復仇鬼（蝙蝠俠的真身布魯斯．韋恩是因為小時候父母被打劫的劫匪所殺，才讓他後來有了戴上面具和罪惡對抗的蝙蝠俠身分，也就是他和罪惡對抗的原始動機是為了復仇……我說講這不算暴雷吧），有很長一段時間出版社為了吸引低齡讀者，將他改造成一種人畜無害的溫吞紳士，甚至還有一陣子他是仁慈機智的父親和大家長的樣貌（出版社為了擴大銷路，不斷創造新角色來協助蝙蝠俠、就現在來看就是組成偶像男團女團那種模式，角色創造得多總會有讀者喜歡的那一種，而蝙蝠俠也不得不變成這一大坨所謂蝙蝠家族的大家長）。

當出版社把大家所熟知──尤其是狂粉無數的角色改得面目全非，理所當然會得罪現有的粉絲，不過出版蝙蝠俠的出版社顯然沒辦法只考慮到狂粉的喜好──雖然他們始終是漫畫的主力買家，當年看漫畫的小男孩小女孩現在長大，也有經濟能力，買一本漫畫對他們來說是輕而易舉的，但每次到了該「重新開機」的時候，出版社總是會毫不考慮地就這樣做了。

在蝙蝠俠出現在漫畫的近40年後，一部巨大機器人卡通改變了歷史，它是日本的《機動戰士鋼彈》。從1979年第一次出現在日本家庭的螢光幕上，不過這部企圖用玩具廠商的錢，去偷渡導演富野幸喜（後改名富野由悠季）想拍出類似《宇宙戰艦大和號》的言之有物之作，卻因為劇情複雜難澀，收視率慘淡，還沒播放完畢就遭到電視台腰斬侍候。

還好──真的是還好，不然日本卡通告別《無敵鐵金剛》那種善惡二元對抗的情節，恐怕還要晚好幾年才會到來。電視台在深夜重播這部卡通，讓一些年齡層較長的觀眾接觸到它，讓它開始累積口碑和人氣，終於讓製作公司決定將原來在電視上播映的版本，重新剪接並重新繪製部分場景（尤其是最後的部分，因為作畫監督安彥良和在電視版卡通製作的最後階段生病住院，讓他一直耿耿於懷，終於可以因為電影版的製作，讓他修正那些他不滿意的地方），製作成三部電影。

和鋼彈毫無關係的鋼彈

後來鋼彈終於大紅特紅，成為日本動畫史的殿堂級作品，從此開始衍伸無數的卡通、小說、漫畫、廣播劇、電玩遊戲等各種作品。而由於故事的背景設定在人類宇宙紀元0079年，《機動戰士鋼彈》的這套創始動畫常常被稱為《鋼彈0079》，又因為在這一年人類社會打了一場足足一年的戰爭，又被稱為《鋼彈：一年戰爭篇》。

但重點來了，《鋼彈0079》在1979年以電視卡通的面貌問世後，只有在1981年開始播放的3部電影版做了一些刪改──主要是當初為了配合贊助的玩具廠商賣玩具，讓劇組在劇中開發了很多不合乎物理學的武器和裝備，這些物件在劇場版被刪得一乾二淨，然後製作公司之後在也沒對《鋼彈0079》做過任何的修改或是重製，甚至連富野由悠季寫的小說，都被當成野史看待。

事實上由於日本的動畫工業技術在鋼彈上映後飛快的技術，許多狂粉和阿宅都認為製作公司應該對《鋼彈0079》做出重製的規畫，甚至部分鋼彈粉長大出社會後，也加入了動畫業界，甚至有機會加入製作鋼彈的Sunrise公司，參與鋼彈新故事的製作，來闡述自己認為《鋼彈》應該呈現的世界、在這個世界的戰爭該怎麼打、人類該怎麼生活。這些製作甚至有些被列入了鋼彈架空歷史的正史，但他們還是沒機會對《鋼彈0079》做出重製整修。

在1980年鋼普拉（GUNPLA，以鋼彈動畫中的各式兵器為主題製作的塑膠模型）問世後，鋼彈逐漸變成一盤越來越大的生意，漸漸的玩具贊助商覺得光靠富野的宇宙世紀鋼彈系列不夠賺，於是乎各種故事和富野鋼彈毫無關係，只是劇中的機器人兵器長著一張鋼彈臉的卡通越來越多，有些甚至成為新的經典，日本的製作公司找出了一條路可以讓他們不用動到神主牌，同樣能夠擴張市場。當然當年Sunrise在做這些事情的時候，可也沒被富野鋼彈的本格狂粉少罵過。

求變是為了生存必須走的路

畢竟蝙蝠俠和鋼彈只是兩家公司的產品，筆者並不認為這可以無限上綱到大談美日民族性的大不同。但很肯定的是，不管在那個國家、哪個領域、哪個產業，都很難靠著老本就能永遠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因為世界在變、潮流在變、消費者也在變，一個組織就是得求新求變才能生存──即使這個求變的過程可能會惹惱很多粉絲，甚至「衣食父母」，都還是得堅定地跨出那一步。 （相關報導： 許詠翔觀點：讓少年動畫故事不再是正邪對決架構─1979年鋼彈帶來的革命 ｜ 更多文章 ）

即使疫情壟罩全球，鋼彈和蝙蝠俠都在這一兩年推出它們最新的電影，也都獲得了不錯的票房成績，總有一天Sunrise會願意重製《鋼彈0079》，而蝙蝠俠漫畫和電影鐵定會被不斷地重啟，畢竟這是為了生存必須走的路。我們的國家、產業，又何嘗不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