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下午，我在家用小楷寫《漢書汲黯傳》的部分章節，一筆一畫，二百多個字寫了九十分鐘。
一般人認為大楷和小楷沒什麼差別，只是字大和字小而已。其實技巧完全不同，大楷的筆法是平穩，但小楷的筆法是跳躍。大楷練穩了，跨界到小楷，可能需要兩、三年的苦練才能上手。而寫字成章，大楷很重要，小楷也很重要，因為落款要用小楷，而且行楷並用。
跨界而且深入，是一件困難的事。以餐廳為例，內場（廚房）和外場（接待）是兩件事，通常端鍋拿鏟的人不願意走到前台跟客人打躬作揖，而外場的人很怕進廚房，因為廚房很熱，買菜、洗菜和做菜的工作時間很長。只有通曉內場和外場的人，才能變成餐廳的總經理。
再以廣告產業為例，現在只懂紙本廣告和電視廣告的人，如果不懂數位廣告，死路一條。而數位廣告的變化很快，以前可以賣曝光（ＣＰＭ），現在客戶要的是點擊（ＣＰＣ）和轉換（ＣＰＡ），還要提供數據和行為分析，車商和房地產客戶甚至用成交後拆帳（ＣＰＳ）的方式跟你談。而曝光、點擊、轉換和成交拆帳的後台機制完全不同，銷售的人格特質和技巧也不一樣。
在數位的世界裡，人工智慧是顯學，但在演算法的曲線變動，以及平台轉換的斷點之間，工人智慧才可以填補所有的缺口。手動讓自動達到完美。
以機器學習為例，人工智慧（ＡＩ）的基礎是數據資料庫和演算法，但經驗法則畢竟有限，函數曲線鈍化時，就依賴人類以工人般的精神，很樸實地手動餵資料給機器，一步一步地向前探索，阿法狗（AlphaGo）的圍棋成就就是這樣摸索出來的。
目前的人工智慧都只是單點式的突破，只限於一種專業，例如掃地機器人、看護和圍棋等等；在水平跨界和垂直整合的領域裡，人的手和腦還有很大的發揮的空間。而更大的重點是人的心，只有人能夠具有通識，洞悉人性。
人工智慧和工人智慧之間的互補，就像大楷和小楷的相得益彰一樣。一般人只看到大楷的堂皇，忽略小楷的實用，古代人給皇帝上奏章，用的是小楷；驛寄梅花，魚傳尺素，用的是小楷；做生意，打合約，用的也是小楷。
不要目炫於人工智慧，不要忘記工人智慧。所有的一切，回歸人心和人性。
＊作者《新新聞》社長。原刊於1618期《新新聞》，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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