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劍鴻觀點：台灣是不是中國的一部份─5個種類的主權

在 Classic/Residual 主權之下，浙江省的一江山島是可以拿的回來的。

2020年11月12日，美國國務卿Michael R. Pompeo表示，台灣不是中國的一部分／Taiwan has not been a part of China。之後的不久，美國的國務院進一步地指出：

1. 美國的「一中政策」與中國大陸的「一中原則」明顯不同。
2. 雖然知道中國共產黨“asserts sovereignty over Taiwan／強硬地主張擁有台灣的主權”但是“the United States takes no position on sovereignty over Taiwan／美國對誰擁有台灣的主權並沒有立場。”

美國很明顯的是在玩（文字）遊戲。原因如下：

原因I：它采取的是一個中國政策／one China policy。吾人知道說每個政策是可以被 formulated／制定的、執行的、修改的和取消的。Pompeo 也提到維持現狀這個概念。當任何一個政策一旦被修改和取消時，還會有現狀嗎？

原因II：主權有兩個層面／dimensions：非 international regimes 和 international regimes。前者是 exclusive／排他性的,而後者會帶給所有的特定 regime 的成員共善／common good，只不過每個 regime 是脆弱的、隨時要回到原點。 糟糕的是，Pompeo 並沒有交代清楚到底他是從哪一個層面來講台灣地區、大陸地區以及兩岸中國／bicoastal China 的主權。當局勢對美國有利時講非 international regimes，而不利時又應用 international regimes，這是不合乎邏輯的、無法說服它自己。  

原因III：在另外一篇文章，我提到說美國人也具有辯證／dialectical 的邏輯。 不過，一下子辯證而另外一下子又是非辯證的，這種不被學術界接受的邏輯本身就是不通順，無法說服把邏輯放在第一位的學者、專家。不幸的是，在（國際）政治界，邏輯通常是不受到重視的，只要我的或者你的拳頭比別人的大，就可以了，頂多事後再找一些學者、專家來自圓其說將大事化小事、小事化無事。

原因IV：長期和中共打交道的美國人很清楚地說一個中國原則是辯證的。有時候，華府卻是從非辯證的角度來描述、解釋和推論一個中國原則。邏輯會通順嗎？

如果是辯證的話，例子有：兩岸中國、兩個半個中國／two-half Chinas、和92共識。如果是非辯證的話，例子有：中國是中國就是中國／China is China is China、台灣是台灣就是台灣／Taiwan is Taiwan is Taiwan、中華民國是一個100%的國家和中華人民共和國也是另外的一個百分之一百的國家。 （相關報導： 薛瑞福談台美關係：希望拜登新政府延續川普對台政策 ｜ 更多文章 ）

原因V：美國國務院說它對誰擁有台灣的主權並沒有立場。它又是在捉弄一些對國際關係一知半解的朝野人物。它何必對戰敗的日本帝國（或者一方）那麽的友善，也就是讓後者在 residual sovereignty（regime）這個概念之下取得釣魚台的主權？

在此，先介紹以下由 Steve Rolf 與 John Agnew 於2016年9月發表的 “Sovereignty Regimes in the South China Sea”這一篇學術性的論文。

這兩位作者很清楚大陸領導人的立場：“關於應菲律賓共和國單方面請求建立的南海仲裁案仲裁庭於2016年7月12日作出的裁決，中華人民共和國外交部鄭重聲明，該裁決是無效的，沒有拘束力，中國不接受、不承認。”

在那個脈絡之下，他們討論了主權的4個種類／types：classic sovereignty（regime）, globalist sovereignty（regime），integrative sovereignty（regime）和imperialist sovereignty（regime）。筆者認為也要加上由我創造、適用於分裂國家的hegemonic sovereignty（regime）。我不會就以上的每個種類進行翻譯，因為拿捏精準的中國字非常不容易。

1）Classic sovereignty 和 residual sovereignty 的意思差不多。這是因為Rolf 與 Agnew在論文的第254～255頁把南海的U-型線／the U-shaped Line歸類在 classic sovereignty來加以討論。他們也說這條線為中華民族的“nationalist historical residue。”

日本人把 residual sovereignty翻譯為殘留主權和潛在主權。我認為他們是在錯誤地引導初學者對這個概念的含義的了解。我認為同義字或者片語可以是unfinished conquest after，for example，a military exploit，territorial gain 或者拿回／拿到殘余、零星領土之後所形成的更加充實的主權，就比較貼近西方人自從18世紀所理解、應用的classic／residual sovereignty。2005年3月的《反分裂國家法》的第3條有說“台灣問題是中國內戰的遺留問題／The Taiwan question is one that is left over from China's civil war of the late 1940s。” 遺留的近義詞有： 殘留、殘存、殘余、繼續存在；（過去）留下來等等。 

2）Globalist sovereignty 是美國關心與注意的，有兩個重點：

1. non-territorial imperialism／非奪取領土的帝國主義。
2. de-colonial foreign policy／去殖民地化的外交政策。
（相關報導： 薛瑞福談台美關係：希望拜登新政府延續川普對台政策 ｜ 更多文章 ）

2020年11月19日，Rolf 回應了我寄發給他的電子郵件。他提到為了大家有（預期）好處的 the contemporary U.S. project of liberal imperialism，例如control over money，trade，intellectual property and investment regimes alongside regional security architectures。

3）Integrative sovereignty的一個很好的例子就是由20+個國家所成立的歐洲聯盟。每個成員國願意各自交給歐盟部分、非領土性質的主權。

4）Imperialist sovereignty通常是和中東、sub-Saharan 非洲和拉丁美洲有關。這些區域的很多中央政府無法運作，他們要靠外來、有權勢的國家例如20世紀之前的帝國主義者才得以維持各自的主權。

5）筆者認為要創造第5個種類的主權，亦即適用於分裂國家的 hegemonic sovereignty才能夠讓國際關係的研究更加完整。

在國際關係之下，hegemon可以被翻譯為霸權。這個翻譯帶有負面的含義。但是，在 international regimes之下，hegemon卻帶有正面的含義。這是因為一個分裂的國家可能有兩個或者兩個以上的中央政府，互相較勁、嘗試打倒對方。

如果其中的一方嘗試統一雙方或者多方並且保證說當統一之後大家都會得到更多的（預期）好處的話，例如讓台灣地區被納入於今年11月15日簽署的區域全面經濟夥伴關係協定／Regional Comprehensive Economic Partnership，在international regimes之下的這個hegemon是有必要被鼓勵出現和支持的。    

Rolf 與 Agnew 證實了兩件事。就第一件事，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之後被美國這個強權所強調的 classic／residual sovereignty 仍然適合地使用於今天的21世紀，正是因為很多國家之間尚存有疆界的糾紛，例如日本和俄國之間的北方四島／南千島群島以及美國和加拿大之間長達8891公里的邊界糾紛。

與上一個段落有關的是，Benoît Delerue和François David講解了美國國內的政治歷史/political history。題目也多少是和國際社會的residual sovereignty有關：Residual State Sovereignty：The American Case。他們兩位討論了How Sovereignty Claims Affect the U.S. Federal-State Partnership／美國聯邦和每個州各自聲稱所擁有的主權是如何影響了聯邦和每個州之間的夥伴關係。簡言之，Delerue 和 David 可以說是在暗示讀者以下的一點：由於具有國內相關經驗的美國不能夠采取雙重標準來看待例如兩岸中國的關係。

就第二件事，如果戰敗的一方也能夠取得領土的話，不采取雙重標準的美國是否對戰敗的中華民國拿回例如位於浙江省東部沿海外的一江山島給與肯定？1955年1月，兩岸中國進行了最後一場正面戰爭。在張愛萍副總參謀長的指揮下，中國人民解放軍首次采用陸、海、空三軍協同作戰戰術，一舉攻克該島，而非挑選了其它「設防薄弱的島嶼」。 （相關報導： 薛瑞福談台美關係：希望拜登新政府延續川普對台政策 ｜ 更多文章 ）

之後，我國決定也撤出大陳等島嶼。就這樣，對中國共產黨而言，“浙江沿海始告全境肅清。”易言之，今天的華府是可以對北京說讓前者運用 classic／residual sovereignty 這個 regime 來幫助台北拿回一江山。

2018年8月，我國與與El Salvador共和國斷絕邦交。緊接著，蔡英文政權發表重要談話，首度自稱「中華民國台灣。」蔡在今年的5月首次提到說中華民國台灣具有71年的歷史。她的如意算盤是：如果不提在大陸時期的38年，中華民國就可以跳脫中共的諸多在歷史上的糾纏。換言之，她和國人只要關心與注意注1949年10月1日之後的台灣與大陸的議題、現象和發展就可以減少很多的不必要麻煩也可以強化台灣地區的向心力。

不，蔡做不到。如果中共在一個中國原則之下主動地讓蔡（或者代理人）來100%的治理今天的一江山（包括處理紀念塔、牌坊、碑亭、烈士紀念館和雕塑、題詞碑等等的議題），美國能夠在classic／residual sovereignty regime之下反對嗎？答案是否定的，除非臉皮很厚、很厚的它采取雙重標準，因為這個regime會讓中華民國得到（預期）好處亦即拿回一些領土。又美國也要依賴這個regime來解決它與加國之間的領土問題。當美加例如通過協商和談判各自拿回一些領土時，他們的各自主權就等同於更加的完整，是所謂的雙贏。在這個regime之下，這兩個國家也要把他們的經驗擴散到其它的國家，例如俄國和日本。 

也許有人會說按照《兩岸人民關係條例》的規定，台灣地區人民若前往大陸地區擔任公家的職務將處以10萬至50萬元新台幣罰款。規避此一條文並不困難。首先，中共的黨、政和軍全面的從一江山撤離。其次，中共和在地的老百姓簽署一個50年的協議保證讓在地的居民例如在習近平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思想之下所講的台灣方案沿續使用中華民國這個國號、揮舞國旗和齊唱國歌。 屆時，老美會哭笑不得，而蔡也會拿老共沒辦法。歷史學家還可能會記上蔡一筆說是在她的任內收覆了部分的中華民國固有疆域，不是嗎？

原因VI。西方的國際法學者和專家的人數比較多。必須要承認的是，他們當中把學術當作一回事、用功和著作等身的有不少。不過，平心而論，他們當中同時能夠精通 customary international law/習慣國際法和 treaty law/條約法的究竟還是比較少。

不管怎樣，站優勢的他們非常地知道如何掌握話語權亦即創造新的概念以走在非西方人的前面。這麽一來，後者就處於被動的局面。

再回到5個種類的主權，如果兩岸中國的外交官懂得運用那5個種類的主權的話，就可以當面對美國時各自或者聯手的把被動的局面轉化為主動出擊。

1)台灣地區領導人面對中共和老美。最近兩年多，我們的外交部和大陸委員會特別喜歡吶喊的是非international regimes層面的主權：中華民國台灣是主權獨立的國家。其實，講這種話對我們是多少不利的，因為在可預見的未來，我們只能夠就5個種類的主權應用 classic／residual sovereignty，來拿回一江山。 （相關報導： 薛瑞福談台美關係：希望拜登新政府延續川普對台政策 ｜ 更多文章 ）

至於老美，害怕後遺癥的它是不會承認兩個中國或者一個中華人民共和國、一個台灣共和國的。 

2)中共面對老美和台灣的領導人。在可預見的未來，大陸可以運用第5個種類以及 classic／residual sovereignty、integrative sovereignty和通過修正內涵、等同於 non-imperialist sovereignty／非帝國主義的主權的概念來面對美國人和台灣地區領導人。

首先，就大陸地區和台灣地區，很明顯的是，資源比較多的前者可以扮演一個hegemon 的正面角色， 來完成統一，例如以每一塊人民幣兌換每一塊台幣。其次，戰敗國可以利用 classic／residual sovereignty 來得到更多的領土，戰勝國就更加的可以了。

北京要提醒華府說後者在classic／residual sovereignty之下支持前者拿回例如南沙群島和台灣地區。同時，大陸要在classic／residual sovereignty regime之下以它的經驗來幫助美加這兩個國家早日來解決他們的領土糾紛。再者，大陸在integrative sovereingty regime之下可以推動一個類似歐盟的中華聯盟／Chinese Union，以便讓每個成員獲得更多的（預期）好處。

最後，由於在中華大地已經沒有帝國主義者的勢力，北京可以運用non-imperialist sovereignty regime來促進台灣地區的內部和平與穩定。non-imperialist sovereignty 這個概念吻合《反分裂國家法》的第9條：國家盡最大可能保護台灣平民和在台灣的外國人的生命財產安全和其他正當權益，減少損失 。

3點結論

第一，美國很喜歡玩（文字）遊戲，只要對它有利，就會把一些其它的概念（刻意地）放在一邊，例如當它面對兩岸中國時有分享它就處理聯邦和每個州之間的主權的國內經驗嗎？

第二，把主權拆開來變成5個種類，反而凸顯出一個事實：只說中華民國台灣是主權獨立的國家並不完全對我們有利。

重覆一遍，中共可以從classical／residual sovereignty、integrative sovereignty、 non-imperialist sovereignty和hegemonic sovereignty這4個regimes來讓那些（完全）懂何謂international regimes的台灣地區人民和美國人很難推掉在每個regime之下會得到的（預期）好處，例如免費地送給你一江山一段時間，你還不要？

第三，我們的外交部的網頁有以下的園地：即時新聞澄清專區。建議把對我們有利和不利的資訊一起呈現出來，以便讓我們的老百姓更加的了解事實，例如明確地指出主權是不可以分割的。

Pompeo不應該說[「台灣不是中國的一部分。」他應該說自1979年1月1日以來各方人馬應該從辯證的角度來看待中華民國和中華人民共和國之間的關係。 （相關報導： 薛瑞福談台美關係：希望拜登新政府延續川普對台政策 ｜ 更多文章 ）

*作者為特別聘任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