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國、希臘也被稱「病夫」,為何只有中國政府跳腳?學者楊瑞松:北京動員民族主義情緒、轉移疫情焦點

2020-02-28 1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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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鷹派發言著稱的中國外交部新聞司副司長趙立堅以發言人身分亮相。(美聯社)

以鷹派發言著稱的中國外交部新聞司副司長趙立堅以發言人身分亮相。(美聯社)

題為「中國是真正的亞洲病夫」的文章引發中美外交風波、導致《華爾街日報》3名記者被驅逐出中國。針對「病夫」引發的爭論,德國之聲採訪了《病夫、黃禍與睡獅 : 「西方」視野的中國形象與近代中國國族論述想像》一書的作者、台灣學者楊瑞松。他指出,北京在用民族主義轉移焦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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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國之聲:楊瑞松老師,中國官方為何對「亞洲病夫」或者是「東亞病夫」這個詞這麼敏感?您認為《華爾街日報》的標題有種族歧視的意味嗎?

楊瑞松:這裡面有幾個層次的原因。和現實比較有關聯的一個層次,可以從我今天早上看到一篇孔傑榮(Jerome Alan Cohen)先生的文章說起。他作為研究法律、政治的學者,剛好可以回答你這個問題。裡面提出,中國政府以這樣標題來激發民族主義情緒,來進行焦點轉移。這是從政治學角度的觀察。

從歷史學的角度來說,西方評論用「sick man」(病夫)這個字眼評論任何國家,最有名的是19世紀中期的鄂圖曼帝國,指其是「the sick man of Europe」。運用到中國,主要在1895年的甲午戰爭之後,當時各國都沒有預想到大清會被崛起的日本打敗,很多評論開始把用於形容鄂圖曼帝國的「sick man」比喻,開始用在大清國身上。有趣的是,當時的改革派知識分子—最有名的是康有為和梁啟超,他們很快就在當時的報刊雜誌上譯出了這個詞,他們也基本上認同這樣的評論,認為當時的中國確實是一個「sick man」,所以一直強調大清必須要改革,要不然就會面對鄂圖曼帝國的命運。

我們大概可以看出來,到19世紀末時,這個講法被介紹進入中國,而清朝的改革派思想家也都接受這樣的評論,因為他們認為西方的「診斷」是正確的。一個轉折點是在20世紀初期,當時的一個重要人物是梁啟超,在他的《新民說》強調改造國家要從改造國民開始,也包括尚武論,談到中國國民身體素質太差。當時他在這段中有一個結論:「其人皆為病夫,其國安得不為病國也!」所以說,在梁啟超那裡,「病夫」這個詞從講一個國家延伸至國民。

可到了後來,隨著中國民族主義興起,這兩個就被混在一起,在中國境內發展出來的第二個層次的意義,被認為洋人就是在罵中國人,從「中國是病夫」變成了「中國人都是病夫」。

那時西方媒體有時會寫道,「China is the sick man of the East」,不大會用到「East Asia」,倒是晚清末年、民國初年的一位作家曾朴用「東亞病夫」自嘲,甚至寫在墓碑上。也就是說,那個時候雖然「東亞病夫」衍生出第二個意涵,但很多人還會認為這是正確的講法,不認為這是西方害的。可是慢慢後來,這就演變為西方的嘲笑,甚至聯繫到西方過去賣鴉片給中國、殘害中國人的身體,現在又用邪惡的字眼嘲笑中國人,這時候,「東亞病夫」的含義就發生了翻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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