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燕婷觀點:「祖國」與「異域」-保加利亞土耳其人的遠足傷痕

2019-12-29 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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保加利亞中部城市斯利文鳥瞰圖。(取自維基百科)

保加利亞中部城市斯利文鳥瞰圖。(取自維基百科)

今年是保加利亞「大遠足」(The Big Excursion,保加利亞語:Голямата екскурзия)政策30週年。1989年,就在柏林圍牆倒塌前幾個月,保加利亞領導人托多爾·日夫科夫(Todor Zhivkov)要求不願順應同化政策的土耳其人與穆斯林離開保加利亞,導致超過36萬難民跨越鐵幕邊界逃入土耳其,堪稱冷戰期間最大規模的種族清洗。此政策不僅讓驟失勞動力的保加利亞農作減產,也令日夫科夫國際形象惡化,更見罪於蘇聯高層,最後在同年11月黯然下台,與共產政府並肩走入歷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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托多爾·日夫科夫(見圖)為保加利亞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第一書記,也擔任保加利亞人民共和國的國家元首和政府首腦,是東方集團在位最久的領導人。(作者劉燕婷提供)
托多爾·日夫科夫(見圖)為保加利亞共產黨中央委員會第一書記,也擔任保加利亞人民共和國的國家元首和政府首腦,是東方集團在位最久的領導人。(作者劉燕婷提供)

然而所謂「大遠足」並非日夫科夫突發奇想的產物。保加利亞早自1956年起,便陸續推動同化土耳其人與穆斯林的相關政策,此波浪潮隨後在1984年的「復興運動」達至巔峰,忍無可忍的土耳其人紛紛上街示威、絕食、武裝暴動,眼看事情一發不可收拾,這才有了1989年的大遠足種族清洗。如今在保加利亞7百萬人口中,約有62萬是土耳其人,幾乎與該國的穆斯林人口重疊,其他則有波馬克人(Pomak,奧斯曼時代伊斯蘭化的保加利亞人)、羅姆人(Romani,又被稱為吉普賽人)等,雖說民族關係相對和諧、土保兩國也有正常的外交往來,但當年的政策傷痕,卻銘刻在幾代保加利亞土耳其人心中,有人就此落腳土耳其,有人則在共產政權垮台後重回保加利亞,於他們而言,土保皆是祖國,卻又像都像異域。

1989年"大遠足"中的保加利亞土耳其人,圖源:balcanicaucaso.org。(作者劉燕婷提供)
1989年"大遠足"中的保加利亞土耳其人,圖源:balcanicaucaso.org。(作者劉燕婷提供)

奧斯曼和平與黑暗五世紀

1396年,奧斯曼大軍在尼科波利斯戰役(Battle of Nicopolis)中大勝,保加利亞就此進入近五百年的奧斯曼統治期。史學中有「奧斯曼和平」(Pax Ottomana)一詞,用以形容15世紀末至18世紀初的奧斯曼帝國,此時帝國不僅是世界數一數二的軍事強權,其版圖內的巴爾幹與中東地區也進入相對和穩的承平期,拜占庭帝國末年的大小內戰已然告終,米利特制(Millet)也給了飽受高額賦稅、官僚主義、腐敗之苦的人民喘息機會。

然而在如此浪漫的描述下,帝國內部卻不乏壓迫情事。首先是奧斯曼帝國於巴爾幹推行的血稅制(Devşirme,奧斯曼土耳其語:دوشيرمه),定期強徵該地一定數量的8-18歲基督徒男童,逼其改宗為穆斯林,學習奧斯曼土耳其語,進行軍事與文書訓練,待其成年後再分發到宮廷、文書、宗教與軍隊四大部門,有能者可成為大維齊爾(相當於帝國宰相),例如扎格諾斯帕夏(Zaganos Pasha,1453-1456)便是第一位出身血稅系統的大維齊爾,之後尚有10幾位大維齊爾同出此道。血稅制的概念源於蘇丹穆拉德一世(Murad I,1362-1389)任內,當時帝國內部滿是戰功赫赫的突厥貴族,令蘇丹如坐針氈,故而有了自基督教世界徵集禁衛軍(Kapıkulu)、傭兵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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