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喬專文:變身的哪吒─寫給囚禁中的非行少年

2019-09-28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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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就台灣地區法務部門的粗略統計,當下浪跡在外,餐風露宿的逆風少年,至少就有兩萬人之多。他們從高風險家庭中被拋到社會陰暗的角落,生活的無著落,導致生存的無方向;靠近犯罪或毒品,各有其背後的結構性原因,不容以心裡脆弱或抵抗誘惑能力下降,說明其真實遭遇。最終,當他們走進矯正教育的安置學校或相關單位後,必須面對的管制,或許感到不自由,卻無疑獲致從漫漫夜路中,稍作喘息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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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置中接受管訓與教育的少年們,在逆風而行之際,開始從不安、仇懟的情緒中,找到帶著懷疑的某種舒緩眼神,目視週遭的環境與夥伴。而後,是在這樣的真實中,開始了真心的話語交談;當吐露心聲形成一種互動的過程,交換的便也是進一步生命經驗的對話了!這時,陪伴因而發生陪力作用。少年不再因懼怕或仇視環境,而封閉自己的內在抑鬱。

他們終於開口了,對話發生了,戲劇也終於發生了!劇場就是這樣展開的…。

在誠正中學演出的《少年哪吒變身》  演出:山中樂園  (攝影∕盧德貞)
在誠正中學演出的《少年哪吒變身》 演出:山中樂園 (攝影∕盧德貞)

一般的說來,劇場率皆以演出的成果,來和觀眾或社會的目光,達成價值判斷的交流。就是常說的:這戲好或不好。然則,當戲劇與教育產生關聯時,無論是成人教育、學校教育或邊緣矯正教育,都牽涉著如何將成果與過程辯證討論的思惟。亦即,單一以演出成果來判斷一齣戲碼的成就,並無法如期待般,讓戲劇教育的過程被充分展現。這裡便關係到劇場如何在參與者身上產生「培力」效應”Empowerment”的討論。這樣的討論在這次演出,同樣具備客觀對待的條件。

戲劇教育的過程論辯,若以拉丁美洲解放教育專家 保羅、弗萊爾 ”Paulo Freire”為代表案例!他提出的教育終程目標:以「對話」為標竿的論述,自然有豐富的內涵。然而,「對話」並不是表面上客觀中立的各自論述,便能訴說其真諦。因此,弗萊爾才提出「對話」以世界作為中介的論說。這裡我指的「世界」,並非抽象的形容,而是具體的指向,便也是:在特殊現實環境下改變中的世界,也可以說成是「變動中的社會」。設若如是,那麼接下來的問題便在於:逆風少年的戲劇行動,其實牽涉著兩個社會:其一,做為中繼站的安置單位或學校---例如,諸多安置中心、少年監獄或者如誠正中學的矯正學校;再者,則是出了學校後的現實社會。而這恰也是〈山中樂園〉這齣戲碼的重要主題。當少年完成刑期,離開中繼安置單位後,如何被社會接納並置入日常軌道。

太多的案例顯示,很顯然的,這是一個棘手的問題。

就從台灣網路媒體「報導者」的專題報導中顯示,根據社福單位的統計,目前全島有兩萬名活在「高風險家庭」下的少年。他們「中學就輟學,從學習脫隊;也有不少的少年進入政府設立的安置體系,但在結束安置後很快被丟回社會,連社工都不知道他們去了哪裡。」因此,很多因著家人貧困、罹病或在監等因素,被迫再次走上歧途;當然,有些少年為了遠離家庭暴力,淪入街頭後,為了糊口,只能在工廠裡當搬運工、房售舉牌人、夜市叫賣者、洗頭小妹、便利店店員或者水泥工助手(資訊來自「報導者) 。可以說,是在逸出法律保障青少勞動的規範外,卻在地下勞動體系中,被雇主或工作環境所高度剝削。在這裡,經濟問題所形成的貧困,再次成為核心議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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