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點投書：違法亂編計畫預算TaiwanPlus當然會墮落

前TaiwanPlus主管艾永青發表社群長文My Taiwan Great Recall，指責因自己報導未能百分之百符合政府的敘事，為他和同事帶來無盡的痛苦與折磨，最終選擇辭職並離開台灣。TaiwanPlus官方表示若有違反新聞自律、製播規範等，均依照相關辦法處理，是一個「依法行政，謝謝指教」的回應。國、眾兩黨則各有立委受訪表示，預算會期將嚴格檢視TaiwanPlus績效。

其實，TaiwanPlus的績效是無從檢視的，因為這個後來擴張成8年近100億的計畫，打從一開始，編列就違法，若嚴格遵守預算法，根本不該送立法院審議。如今之計，立法院應將違法編列預算，列為事由，退回總預算，迫使行政部門承認錯誤，補正違法程序前，不能再動支TaiwanPlus的經費。

為什麼說TaiwanPlus是違法編列預算？

政府的跨年期預算，因為第一年通過立法院審議後，未來原則上就可以未審先用（預算法第54條第2款第1目，預§54②⑴），因此有較為嚴苛的編列要求。跨年期預算，須在行政部門內擬具計畫內容、總額、期間、各年度分配、選擇／替代方案的成本效益評估、財源籌措、資金運用，將計畫送立法院備查（預§32-34、39）。其中，國家發展委員會是主要內部把關機關，「行政院所屬各機關中長程個案計畫編審要點」是實現預算法第33條的重要規範，該要點第5點第2項規定計畫目標「應具體說明，並盡量以產出型或成果效益型指標為原則」。總之，無論是法律層次預算法第34條的成本效益分析，或屬行政規則層次中長程計畫要點的兩種績效指標，其實道理很簡單：行政機關在編跨年期預算之前，必須能用量化指標，說明錢會怎麼花、花得值不值得；這樣規範的原因也很清楚，若非如此，民代要怎麼審議預算？當然是行政部門先推估、規劃這筆錢用得很值得，據此說服民意，國會才能放行經費。

TaiwaPlus在預算計畫的正式名稱，叫做「發展國際數位傳播計畫」，目前已經延期一次，所以分別有110年-113年與2025年-2028年兩個核定本。然而，從程序到內容，卻完全不合乎跨年期預算編列的規範： （相關報導： 「再見，我曾深愛的台灣！」TaiwanPlus前高階主管「單程機票」舉家離台，萬字長文痛陳「執政黨默許側翼操控極端對立」 ｜ 更多文章 ）

1. 無論前期或後期，都未曾依預算法第34條送立法院備查。
2. 核定本內容，都沒有量化指標。前期（110年－113年）有增加國際話語權、提高國際能見度、記錄保存台灣歷史文化、培育影視工作者、挖掘網路技術國際行銷人才、建立海外影藝合作機會、優化影視製播流程與國際新聞合作等八項；後期（2025年-2028年）預期效果及影響則有提升台灣國際形象、於「2030雙語政策」扮演重要角色等二項，都沒有量化指標，審計部也曾經審核此點，本計畫、經費編列時，國際新聞、培養人才等項目，確實沒有量化指標，而是事後補訂。
3. 文化部違反預算法與中長程計畫要點，未送立法院備查、未經行政院核定，自行變更量化指標。除上述新聞、人才的項目外，有關下載、點閱等擴散指標，即便審計部要求要以APP下載數為指標，文化部仍執意自行訂定，不願調整。

回顧完上述有點繁瑣的歷程，其實大白話一句：自始自終TaiwanPlus這個膨脹成8年98億的計畫，從一開始就是一個沒編完的計畫。計畫沒編完，就出了文化部，過了國發會審議和行政院核定，也在審議110年年度預算，綠營佔多數的情勢下，稀里糊塗地通過國會審議了。因此取得預算法第54條的無敵星星，只要計畫延續，納稅錢愛怎麼花就怎麼花。

績效指標事後改　表示政府不知道自己想幹嘛

這並不只是政府內部管理的小事。前文所述的預算法或中長程計畫要點，其實都是憲法增修條文第3條第2項第1款「行政院長有向立法院提出施政方針及施政報告之責」的具體落實與展現。也就是說，立法院對於施政方針目標，有權事前知悉，而且詳細具體到，要能瞭解擬支出經費與預期效益的關聯性。否則，跨年期預算的報告與說明何以要「送立法院備查」？

跨年期預算一旦完成行政、立法程序，機關再單方面變更量化指標，都有違憲、違法、違規的疑慮。無論是預算法第33條「前條所定之施政計畫及概算，得視需要，為長期之規劃擬編；其辦法由行政院定之。」、第34條「…始得編列概算及預算案」、第39條「繼續經費預算之編列，應列明全部計畫之內容…，依各年度之分配額，編列各該年度預算…」；或是中長程計畫要點第9點，規定目標策略變更年已執行、組織變更、總經費增加、執行進度落後、預算經刪減，或有其他原因，中長程計畫就必須修正；在在都是要指出：跨年度計畫有整體性，在出爐之時，就須確立花用經費與預期成果的關係。也因此，肆意更動量化指標，從憲法、法律、法令層次評價，都可能變動計畫的整體性，而需要重新餞行所有關聯的法定程序。

亡羊補牢：退回總預算　補正程序才能動支

或許有讀者還是會困惑：有這麼嚴重嗎？不是一些文件寫得不夠完整嗎？在此，執政黨利用本計畫之初朝大野小的情勢，很輕易就通過預算。其實計畫完不完整，這種事情，應該是行政內部國發會、主計總處、行政院要自行把關。這個爛攤子丟給立法院，第一年沒有挑出來（依當時朝野情勢，也不可能），之後就吃無敵星星，甚至110年-113年計畫已經結束，還繼續往下編。

國會一方面資訊不足，連監控的指標都是文化部自行設定，民意機關無法監控績效、也沒有調查權，要怎麼檢視TaiwanPlus的績效？另一方面，文化預算話題敏感，會有大批藝文團體、演藝人員理盲濫情上來護航。本文計畫經費編列的法規、紀律問題。這是代議體制是否失靈，行政機關是否超脫民意代表控制的大問題，這類問題，很不幸地，那群（護航）文化（預算的合法要飯）人，一點也不關心。所以，文化部當然敢於跟國會火車對撞，玩起膽小鬼遊戲。就算有立委吹哨壯膽，說要嚴格檢視；但TaiwanPlus最大的問題，就是一開始就亂編，立委有膽量連根拔起，統統刪掉嗎？

政治實務上，比較有可能力挽國會尊嚴，又有一定監督成效的作法，是既然115年總預算，已經有了軍警待遇違法未編列的爭議，大概會再上演在程序委員會退回的攻防。後續，有可能重演114年11月7日的行政院長與國會各黨團黨鞭協商，以及次(8)日立法院將其總預算後續處理事項，轉換為新議程，並列為議事錄其他事項。如果這次，能利用退回總預算攻防，明確以立法院決議，指明發展國際數位傳播計畫(TaiwanaPlus)，是一個從第一年就違法編列的預算，並要求往後須補正所有行政、立法程序，才能動支經費，就還算不枉此行，不重蹈國會被迫審議違法編列預算的覆轍。

＊作者為文字工作者、專欄作家 （相關報導： 「再見，我曾深愛的台灣！」TaiwanPlus前高階主管「單程機票」舉家離台，萬字長文痛陳「執政黨默許側翼操控極端對立」 ｜ 更多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