拒絕裁員的梅爾如何扭轉雅虎頹勢：《玻璃懸崖》選摘（1）

二〇一二年七月，《富比士》雜誌刊登了一篇關於瑪麗莎．梅爾（Marissa Mayer）的文章。文章是這樣開頭的：「瑪麗莎．梅爾是得到了夢寐以求的工作邀約，還是踏上了『玻璃懸崖』的頂端？這個問題，將隨著她接任雅虎（Yahoo）的執行長，在接下來的數月中得到解答。」
五年後，在帶領這家掙扎中的網路巨頭歷經一段動蕩時期後，梅爾辭去了執行長的職務。當時媒體普遍報導形容她是「黯然離去」。看起來，這個問題已經有了答案。

但她的故事是怎樣開始的呢？

梅爾加入谷歌（Google）時，該公司連她在內只有二十名員工。她為谷歌效力了十三年後，跳槽成為雅虎的執行長，並表示這是一個「相對容易」的選擇。她回想剛加入谷歌時，該公司會進行問卷調查，發現「人們無法區分雅虎和整個網際網路的區別。」在她看來，雅虎是「網路上最好的品牌之一」。

針對梅爾的新職位，《紐約時報》如此報導：「谷歌的其中一位最高階主管瑪麗莎．梅爾將出任雅虎的下一任執行長，這使她成為矽谷和美國企業界最備受矚目的女性之一。」

然而，雅虎的名字家喻戶曉是一回事，過去幾年它發展得並不順利又是另一回事。

《富比士》在報導梅爾的任命時，也不忘提到：「委婉地說，雅虎是一家問題企業。作為網路公司，它已過氣多年，其股價也證實了這一說法。」

「財經內幕」（Business Insider）新聞網站指出，雅虎為安卓（Android）和iPhone推出的應用程式「令人尷尬」，並補充說：「競爭對手只需數月甚至幾週就能更新和改進產品，而雅虎卻要花上『數年』。」

不只《富比士》和「財經內幕」給予雅虎負面評價。《紐約時報》一方面肯定雅虎曾是「一家開創性的網路公司，於一九九〇年代塑造了這個行業」，另一方面也指出在梅爾接手時，該公司正在為不被淘汰而苦苦掙扎。當臉書（Facebook）和谷歌的「網絡巨頭」地位已然確立之際，雅虎卻「苦無明確的策略，即使其使用者規模仍是網路上最大的網站之一。」為了遏止財務虧損，雅虎將面臨裁員數千人的局面。該篇報導指出，「最大的問題在於，梅爾女士──或任何人──是否能協助雅虎重拾昔日的地位。」

事實打從一開始就擺在眼前：梅爾要扭轉這家公司的命運，將是一項艱鉅的任務。

雅虎在困境中掙扎、難以找到穩定方向與市場定位的情況，也反映在其高階領導層的頻繁更迭上。若把臨時執行長也包括在內，梅爾是在不到一年內第五位擔任該職位的人，而她的前任上任不足四個月便遭撤換，原因是外界質疑他的履歷「可能並不完全屬實」（他事後將此稱為「無心之過」）。

梅爾從一開始就明知要面對挑戰，但她依然接下該職。為了迎接她的到來，雅虎鋪上了紫色地毯（並非比喻，是貨真價實的地毯），還在辦公室貼滿印有其肖像及「HOPE」字樣的海報。

儘管風險顯而易見，仍有人認為，接任執行長對梅爾來說是策略性的一步，並且值得一試。正如《富比士》所言：「梅爾當然有理由冒險。〔……〕。不少觀察者認為，儘管在大眾眼中梅爾表現突出，但在可以預見的未來，她在谷歌的發展已達極限。此外，眾所周知雅虎的狀況已陷入一團亂，要是梅爾未能扭轉劣勢，也不見得會承受多大責難。相反地，她若能力挽狂瀾，將會成為超級明星。」

可惜，事情的走向並非如此。

梅爾出任雅虎執行長期間，確實推動了一些積極變革。「財經內幕」寫道：「不出數月，雅虎以過去十年未曾有過的速度推出新產品。一年內，雅虎的產品設計贏得數個獎項和媒體的讚譽。截至二〇一三年夏季，每一季都有數萬人來雅虎應徵。雅虎終於擁有一支數百人的智慧型手機應用程式開發團隊。」

她重啟了多項產品，終止了一些過時項目，並大舉收購了多達四十一家新創公司。

然而，擔任這家網路巨頭的執行長對梅爾來說並非一帆風順。在此期間，她幾乎持續不斷地面對外界的檢視與批評。與凱倫．布雷迪相同，她因產假長度而受到批評（但兩人被批評的原因都是因為產假太短，而非過長。布雷迪在女兒出生後僅休息三天便復工，而梅爾的產假據報導只放了兩週）。此外，梅爾還被批評「拒絕詳談」職場性別歧視、「模仿史蒂夫．賈伯斯（Steve Jobs）」，以及管理風格過於說教。據說，員工曾被告知需要做某件事，理由是「梅爾說了算」。批評她的聲浪幾乎從未停歇。

其中有些批評也確實不是毫無根據。

二〇一三年，仍由梅爾領導的雅虎身陷資料外洩風暴，客戶的密碼、私人訊息和個人資料均被竊取。當時估計共有十億個雅虎用戶的帳戶受到影響，但到了二〇一七年，已收購了雅虎的威訊（Verizon）證實，雅虎的全部用戶──即三十億個帳戶無一倖免。

這並非梅爾任內的唯一難題。她大膽地進行了幾個併購案，但未能帶來預期的業務成長。分析師丹．奧爾茲（Dan Olds）指出：「她在任內斥資超過二十三億美元，收購了五十三家公司，但其中絕大多數公司的員工都被整合進雅虎，其產品則被取消。」

梅爾上任前，雅虎就已經存在人事問題，隨著公司合併後員工數量激增，使問題進一步惡化。梅爾上任初期，董事會就明確表示支持大規模裁員，而且認為有其必要，並計劃將員工人數大幅削減百分之三十五至百分之五十。

梅爾並不同意這樣的裁員計畫。

然而，她上任不久後就發現，早在她上任前，與外部品牌建立合夥關係的計劃已然展開，藉此外包部分工作，從而減少內部員工人數。

不僅如此，她還很快發現，僅僅在位四個月的其中一位前執行長曾啟動一項計畫。據「財經內幕」披露，該計劃內容為「將數據中心從三十一個減少到六個，並將員工人數削減多達三分之一（計一萬五千名員工和三千名承包商）」。這項計劃並未向員工透露。「數百名雅虎員工被告知的是，他們最終將被裁員，但還不會立刻發生。」

裁減數千名員工是梅爾作為領導者被期許的任務，她卻拒絕這麼做。相反地，她告訴董事會：「任何形式的裁員，尤其是削減百分之三十五到百分之五十，將對員工士氣造成嚴重傷害」，以及「雅虎若要扭轉局勢，需要用上所有能招攬到的人才，她可不想冒險讓優秀員工流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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