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木的家世背景良好,父親是哲學研究者,母親是翻譯家,中小學就讀被稱為「大小姐學校」的私立教會學校清泉,高中進入明治學院高校,大學就讀慶應,之後到東大讀碩士班,畢業後進入日本經濟新聞社(後簡稱日經)。
這份近乎完美的履歷,完全是一條菁英路線。鈴木的家庭有能力提供她優渥的環境與資源,而她自己也夠優秀,可以擠進這條窄道。然而,其中一項經歷卻給這份完美的履歷投下了陰影,那就是鈴木於2004年開始拍攝成人電影。
鈴木在訪談中表示,進入大學之後,她一邊玩社團,一邊在小鋼珠店打工。離家在橫濱獨立生活後,她開始到酒店當女公關,之後經由介紹進入AV產業。當被問及入行的機緣時,她表示並沒有什麼特殊的契機,當時她已習慣酒店女公關的工作,正想著有沒有什麼更有趣的事情可做時,剛好被AV經紀公司的星探挖掘。她想起有個朋友曾當過AV女優,她覺得那個女生好漂亮,因此覺得當AV女優好像也沒什麼不好,就這樣兼職拍起了成人電影。
不過,家人並不知道鈴木這個特殊的兼職。後來父母會知曉,也不是鈴木自己向家人坦承,而是前男友想與她復合不成,故意狀告其家人,藉此報復。據說鈴木的母親直到過世,都無法原諒女兒的行為。鈴木在散文集《獻給愛與子宮的花束:夜之女郎的母女論》(2017)中,對此有不少深刻的著墨。對於母親的不諒解和憎惡,鈴木完全概括承受,她認為這是母親對女兒的一種「愛情」。

鈴木早在被「文春砲」(2016年的日本流行語,起因於日本八卦雜誌《週刊文春》曝光了許多藝人的醜聞,網友因此戲稱這些藝人是「吃了一發文春砲」。)擊中的前兩個月,就已從日經離職,選擇了專業作家之路。之後她更重拾研究,於2015年4月進入東大就讀博士班。後來在某次採訪中,她被問及日經的記者工作與AV女優的經歷是否有別時,鈴木表示兩者並無太大差異,薪水差不多,她本身懷有的菁英意識也差不多,因此在她個人內部,這兩個工作屬於同質的。
然而鈴木也補充說道,這並不表示兩者就毫無差異,因為差異是來自外部。鈴木表示,她不覺得從事AV產業的人與一般人身處於同樣的日常狀態,也因此從AV產業進入日經時,她明顯感覺到其中的違和感。從努力爭取AV女優市民權的社會運動者身上,她也有類似的感受。但鈴木強調,就如同她不被母親接受一樣,這一切都是無可奈何的。
鈴木這一完全概括承受的灑脫姿態,或許與她對這個群體進行過社會學研究有關。在研究過程中,她全面俯瞰AV產業和AV女優,試圖打破外界對這項職業的偏見。然而,這一過程也讓她比起他人更透澈了解偏見的強悍,以及AV女優商品化、性商品化的邏輯。鈴木應該無法如紗倉那般高舉「幸福論」,因為她清楚地知道,「幸福論」本身也只是一種具有商業性戰略色彩的建構。
從永澤、中村、黑羽、Akemin訪談裡的AV女優,到飯島愛、紗倉真菜,再到鈴木涼美;從被訪談,到提筆自述,再到研究自身,我們看到了AV女優言說自身的「饒舌空間」正在不斷擴大延展。從一開始由他者提供訪談,到主動出擊,再到現在以研究者之姿,運用社會學視角,對曾經身處的群體與產業環境進行學術性研究,AV女優就是如此饒舌地言說自身。至於她們為何如此饒舌?在AV產業和出版的商業戰略性之下,或許還潛藏著她們單純想要獲得理解、獲得尊重的心。
作者|蔡鈺淩
清華大學台灣文學研究所碩士,北京清華大學中文系博士候選人。國立台灣師範大學全球華文寫作中心日本事務員。三度赴日交換留學。曾任出版社編輯。
本圖/文經授權轉載自Openbook閱讀誌(原標題:評論》她們為何如此饒舌?關於AV女優的自我言說) (相關報導: 【我要的性福】為何蒼井空認為AV女優是偉大的工作,卻感動老公「接受」了她? | 更多文章 )
責任編輯/潘渝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