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性別者的漫長戰爭：美國聯邦最高法院駁回州政府要求，跨性別女童可暫留女子校隊

美國聯邦最高法院6日駁回西維吉尼亞州禁止一名12歲跨性別女童加入女子校隊的要求，這也是涉及跨性別運動員的案件首次躍上大法官們的案頭。不過對於可能引發社會對立的爭議問題—跨性別女性可否參加女子賽事—站在美國司法體系之巔的9人尚未直接表態，他們只是讓下級法院暫停法律效力的禁令維持有效，對於系爭法律的合憲性官司目前仍在繼續。

這起案件涉及現年12歲的跨性別學生貝琪‧裴柏—傑克森（Becky Pepper-Jackson），她是西維吉尼亞州布里奇波特市（Bridgeport）一所中學的女子越野與田徑校隊。根據原告訴狀，貝琪從四年級起「改以女孩的身份（包括更改性別與姓名）在社會上生活」，並且獲得家人的全力支持。貝琪持續接受青春期阻斷劑及荷爾蒙的治療，藉以「發展出與女孩青春期相符的典型生理特徵」。雖然她的成績並不突出、甚至經常吊車尾，但她仍樂在其中，比賽時也總是盡力而為。

出於對於變性者可能對女性運動賽事造成不公正的結果，西維基尼亞州議會在2021年4月通過了《拯救婦女體育法》（Save Women’s Sports Act），在公立學校限制僅有出生時為生理女性者，才能參加女子校隊（對於公立學校的學生參加男子校隊則沒有特別設限）。貝琪2021年首次提出訴訟，旨在挑戰西維吉尼亞州於同年頒布的《拯救婦女體育法》，《華盛頓郵報》說，貝琪目前是該州已知唯一受到《拯救婦女體育法》影響的跨性別女學生。

媽媽挑戰保守法規

貝琪的母親希瑟（Heather Jackson）在《拯救婦女體育法》生效的同年提起訴訟，因為該法禁止她的女兒參加女子校隊，希瑟認為這違反了美國憲法增修條文第14條（14th Amendment to the US Constitution）對所有人民在法律之前均可得到同等對待的保障，以及1972年修正的教育法第9條（Title IX of the Education Amendments），該條款禁止接受聯邦經費的學校進行性別歧視。

西維吉尼亞州聯邦地區法官古德溫（Joseph Goodwin）今年1月作出判決，並且肯認《拯救婦女體育法》合憲。判決指出，西維吉尼亞州議會或許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允許跨性別者根據其性別認同參加運動賽事，但「出生時所確定的生理性別界線，符合國家為女性提供平等運動機會的重要利益，如果被迫與男性在運動場上競爭，將讓她們處於不利地位。」

本案原告敗訴後，繼續上訴到聯邦第四巡迴上訴法院（United States Court of Appeals for the Fourth Circuit），承審法官則以2比1的投票結果暫時停止古德溫的判決效力，但對於《拯救婦女體育法》的合憲性審查官司目前仍在進行中。西維吉尼亞州共和黨籍的州檢察長莫里西（Patrick Morrisey）則要求聯邦最高法院發出暫時禁制令，不准貝琪留在女子校隊。 （相關報導： 好好的「woman」不用，歐美國家為何以「有陰道的身體」、「分娩人」稱呼女性？ ｜ 更多文章 ）

莫里西對最高法院表示，聯邦第四巡迴上訴法院的暫時禁令阻止了《拯救婦女體育法》、並且損害了女孩們的利益。因為公立學校裡的女性運動員將在賽事中遭遇不公、甚至無法贏得名次、最終無法參加女子校隊。莫里西指責第四巡迴上訴法院透過簡單的司法程序取消他們的立法選擇，從而傷害了西維吉尼亞州的選民。”

最高法院：跨性別女童可留在女子校隊

美國聯邦最高法院6日針對本案進行表決，並以7比2的票數駁回西維吉尼亞州的要求，因此貝琪仍可留在女子校隊，兩張反對票正是聯邦最高法院最保守的兩名大法官—阿利托（Samuel Alito）和湯瑪斯（Clarence Thomas）—所投下。阿利托表示，對於聯邦法律或憲法是否禁止州政府根據基因與生理特徵限制女性參加女性賽事，最高法院很快就會直接表態。不過對於西維吉尼亞州檢察官的緊急要求，她認為聯邦法院不該在沒有任何說明的情況下，徑直禁止執行有爭議的法律。

對於法律主張遇挫，西維吉尼亞州檢察長莫里西則表示：「這是一個程序上的挫折，但我們仍然相信，當這個案件最終判定是非曲直時，我們將會獲勝」、「不讓生理男性參加女性運動賽事，只是基本的公平和常識。」另外21個由共和黨執政的州檢察長也聯名支持西維吉尼亞州，要求聯邦最高法院允許《拯救婦女體育法》生效，因為法律必須保護女性運動員不會因為那些出生時被歸類為男性的運動員參與女子賽事，使得體育競技陷入不公平的狀態。

貝琪的律師團則稱：「我們很感謝聯邦最高法院並未同意西維吉尼亞州的要求，貝琪應該獲准繼續和隊友一起參加田徑隊。」他們也強調阻止貝琪參加女子校隊與相關賽事「毫無道理且殘忍」。美國國家廣播公司（NBC）報導，美國已有20個州通過類似的性別運動禁令，其中多數已生效，堪薩斯州（Kansas）本周才剛頒布相關禁令。

《華盛頓郵報》指出，聯邦最高法院駁回西維吉尼亞州政府緊急禁制令的聲請，可以看作美國近來針對跨性別者和同性戀立法浪潮的一環。不過美國現今的趨勢大多限制了跨性別治療、跨性別者運動員對體育賽事的參與、或者對於性別認同與性傾向的教育。《華郵》最近公佈的民調顯示，美國有許多跨性別者都在生活中經歷了不平等的對待，然而大部分受訪者仍樂見他們選擇自己的性別。三分之一（32%）的受訪者表示，他們從10歲甚至更小的時候開始了解自己的性別認同，另外三分之一（34%）的受訪者則說他們是在11到17歲才了解到這一點。

不只保守的共和黨人對跨性別女性能夠參與女性賽事感到不滿，包括網球名將娜拉提洛娃（Martina Navratilova）在內的多名女性運動員，也表態支持西維吉尼亞州的立法。她們在聯名支持的一份公開聲明表示，越來越多女性被迫與自認為變性者的男性同場競技，並且因此遭受屈辱與具有傷害性的經驗，西維吉尼亞州立法者所通過的法律，事實上禁止了這種歧視性的做法。有趣的是，娜拉提洛娃本身是一名己出櫃的女同性戀者，但她仍不認同跨性別女性能夠參加女子賽事。

拜登政府擬議新規，允許學校在特定情況下排除跨性別選手

拜登（Joe Biden）政府6日則提出一項草案，規定各州不得在大學或中學全面禁止跨性別運動員，但如果需要維持公平的競爭環境時，他們則可被排除在之外。《華爾街日報》（WSJ）指出，根據擬議的新規，學校不得採取「一體適用」的政策，來明確禁止跨性別學生參加與其性別認同相符的校隊，但學校有權設立加入團隊的標準，以確保比賽的公平性且避免可能的運動傷害。

根據教育部官員的說法，新規定將允許學校採取政策，限制跨性別學生參與「高中和大學內競爭激烈的體育項目」，只要他們是基於「重要的教育目標」，例如：競爭中的公平性。部分官員推測，相關標準可能會參考現有的體育制度，像是：按級別區分參賽資格。 （相關報導： 好好的「woman」不用，歐美國家為何以「有陰道的身體」、「分娩人」稱呼女性？ ｜ 更多文章 ）

「加入運動團體是很重要的校園經驗，」美國教育部長卡爾多納（Miguel Cardona）表示，每個學生都應該有權參加體育運動，而不受歧視。《華爾街日報》指出，學校如未遵守教育法第9條，恐會威脅其獲得聯邦資金的機會，但目前尚不清楚新規是否會影響全國大學體育學會（National Collegiate Athletic Association）的現有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