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庫專家看裴洛西訪台:習近平面臨國內壓力不好處理,但台海不太可能爆發危機

2022-08-02 13: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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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聯邦眾議院議長裴洛西。(美聯社)

美國聯邦眾議院議長裴洛西。(美聯社)

經過數週猜測,美國聯邦眾議院議長裴洛西據傳將在本周亞洲之行期間訪問台灣,各界擔憂這可能引發數十年來最嚴重的兩岸政治危機。《外交政策》引述多位專家學者分析指出,裴洛西出訪正值習近平尋求獲得第三任期的敏感時刻,恰逢解放軍8月1日建軍95週年,以及在中共產第20次全國代表大會11月召開之前;儘管如此,中國並不想讓局勢升級,也沒準備好要對台灣動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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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智庫德國馬歇爾基金會(GMF)中國研究專家葛來儀(Bonnie Glaser)向《外交政策》(Foreign Policy)表示,她認為中國確實擔憂對台紅線不受美國重視,不過裴洛西(Nancy Pelosi)訪台不太可能引發任何形式的軍事危機,「雙方都想防止危機,如果有,那便是中國選擇引發的,從本屆(美國)政府的角度來看,中國沒有理由對訪問台灣的國會議員做出如此強烈的反應。」

2022年7月13日,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新疆自治區烏魯木齊市天山區固原巷社區調研。(美聯社)
2022年7月13日,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在新疆自治區烏魯木齊市天山區固原巷社區調研。(美聯社)

華府憂心忡忡、看法分歧

作為美國總統第二順位繼承人,裴洛西將成為自1997年眾議院議長金瑞契(Newt Gingrich)訪台以來,在台灣落地的最高級美國官員。但此時的中國已非昔日可比,在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的領導下,中國當局在台灣問題上變得更加堅決與自信。

《外交政策》指出,有關議長可能訪台的報導已經流傳數週,華府蔓延緊張不安的氛圍,儘管支持台灣民主,但不希望冒在俄烏戰爭期間與中國發生衝突的風險。

美國政府機構就此事的看法分歧。白宮官員最近幾天向裴洛西示警,此行可能會在外交層面造成影響。拜登(Joe Biden)7月下旬表示,美國軍方認為裴洛西前往台灣「不是一個好主意」。在五角大廈,參謀首長聯席會議主席米利(Mark Milley)帶頭表達對這次旅行的擔憂。美國防長奧斯丁(Lloyd Austin)上個月訪問巴西期間表示,他曾親自與裴洛西談過,提供對安全局勢的看法。

華府一些圈子之所以對裴洛西訪台有顧慮,是因為擔憂美國自1972年尼克森(Richard Nixon)以來維持的「一個中國」政策正逐漸削弱,有可能引發與北京的政治危機。「大致上來說,中國認為美國正在掏空其『一個中國』政策,」新美國安全中心(Center for a New American Security)專家斯托克斯(Jacob Stokes)說,「與此同時,台灣確實在尋找國際支持的信號。」

美國總統拜登。(美聯社)
美國總統拜登。(美聯社)

不過華府的其他黨派,尤其是共和黨鷹派,則為裴洛西的旅行計劃歡呼,認為美國高層在努力加強與台灣的關係時,不應屈服於中國的威脅。

拜登政府官員也明確表示,他們無法阻止裴洛西前往台灣。「國家安全團隊與她和她的團隊進行接觸,並向她做詳盡的簡報——但從一開始就明確表示,一切必須由她自己做決定,因為國會是一個獨立的政府部門,」美國國家安全會議的一位發言人寫道。

中國嚴厲警告加展開軍演

隨著裴洛西預計訪台行程將近,中國政府的怒吼與警告就越大聲。1日,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趙立堅在例行記者會上警告稱,對此「中國人民解放軍絕不會坐視不管」,「必將採取堅決應對和有力反制措施,捍衛自身主權和領土完整。」被問及,如果裴洛西抵達台灣,可能會發生什麼事?他回應:「至於是什麼措施,如果她敢去,那就讓我們拭目以待吧。」

中國解放軍建軍95周年碰上裴洛西可能訪台的時間點,中國這幾天也加大對台軍事挑釁,解放軍自上週末以來在三大戰區展開海上軍演;1日宣布將在南海進行緊急軍事演習,地點就在靠近美國雷根號航空母艦打擊群(USS Ronald Reagan carrier strike group)所在海域,當天中國還派遣四架殲-16戰鬥機進入台灣的防空識別區。

美國眾議院議長裴洛西計劃8月訪問台灣的消息,近日成為全球關注焦點。中國國防部26日宣稱,如果裴洛西訪台,解放軍絕不會坐視不管。中國國防部發言人譚克非(取自微博)
美國眾議院議長裴洛西計劃8月訪問台灣的消息,近日成為全球關注焦點。中國國防部26日宣稱,如果裴洛西訪台,解放軍絕不會坐視不管。中國國防部發言人譚克非(取自微博)

白宮國家安全發言人柯比(John Kirby)1日向媒體表示,中國可能會以更多挑釁舉措來回應裴洛西訪台,例如大規模侵入台灣防空識別區,或向台灣海峽發射飛彈,就像1996年台海危機那樣。

有別於中方的大動作演習,美國僅在口頭上呼籲中國,國會領導人前往台灣並非沒有先例,「不要利用此行當成挑釁藉口、不要反應過度」。美國高級軍官表示,美軍最近幾天並沒有在台灣附近增派船艦和飛機。

8年來,美國高級官員與台灣的交流互訪越來越頻繁。從2014年時任美國環保署署長麥卡馨(Gina McCarthy)訪台開始,川普政府一系列高官來到台灣,以及時任衛生部長艾薩(Alex Azar II)2020年8月出訪,到拜登執政期間,每隔不久就有美國國會代表團和美國前高官來到台灣。

20200812-美國衛生部長艾薩(Alex Azar)(左)至前總統李登輝追思會場弔唁,右為AIT處長酈英傑。(蔡親傑攝)
2020年美國時任衛生部長艾薩(Alex Azar)(左)至前總統李登輝追思會場弔唁,右為時任AIT處長酈英傑。(蔡親傑攝)

台海真的會發生危機嗎?

《外交政策》指出,專家學者儘管擔心中國擴大軍事演習,但他們並不認為中國已準備好應對入侵台灣──至少現在還沒有。智庫「蘭德公司」(Rand Corporation)高級政策分析師莫里斯(Lyle Morris)表示,中國並不想發起兩棲作戰登陸,他們只是更想展示軍力和堅決的態度。

智庫「國際戰略研究中心」(CSIS)中國實力計畫主任林碧瑩(Bonny Lin)說,習近平面臨國內壓力,他需要表現出反對裴洛西訪台的決心,但不能讓局勢升級到引起國際社會對台灣產生進一步同情和支持的地步,「這真的對中國來說不好處理。」

林碧瑩也懷疑北京是否會尋求對台灣發動全面攻擊,但她推測,中國這次對裴洛西訪台的回應,可能是在台灣「附近或上方」有軍事活動,「大概不管北京有任何反應,都是台北首當其衝。」

1996年台海飛彈危機時,部署在台灣東北方海域的美軍「獨立號」(USS Independence)航空母艦(維基百科,公有領域)
1996年台海飛彈危機時,部署在台灣東北方海域的美軍「獨立號」(USS Independence)航空母艦(維基百科,公有領域)

美中雙方都對破壞台灣現狀持謹慎態度。近幾個月來,白宮多次撤回拜登一時衝動的發言,即如果中國入侵,美國將保衛台灣。事情發生在拜登5月23日訪日期間,對於記者問:「願意以軍事介入方式防衛台灣嗎?」拜登回:「會的,那是我們做出的承諾。」他並說,美國雖認可(agree with)「一個中國政策」,但中國對台動武將「非常不正當……將顛覆整個地區,類似烏克蘭的狀況。」

美國1979年將外交承認從中華民國(ROC)轉到了中華人民共和國(PRC),從未具體說明美國是否會在兩岸開戰時以武力介入、保衛台北。這種「戰略模糊」政策允許美國在台灣國防問題上故意保持模棱兩可,使北京難以確認對台動武的後果。而拜登這番發言,似乎使美國從「戰略模糊」轉向「戰略清晰」。

「本屆政府需要更加明確、更加一致、更加自律地闡述『一個中國』政策,確保言行一致,儘管在我看來,這次訪問並沒有超出我們的『一個中國』政策範圍,」葛來儀說道。

2022年8月,美國聯邦眾議院議長裴洛西率團訪問亞洲,可能造訪台灣,引發北京當局高度關注(AP)
2022年8月,美國聯邦眾議院議長裴洛西率團訪問亞洲,可能造訪台灣,引發北京當局高度關注(AP)

美中關係惡化,台海局勢升溫,過去兩年幾乎每天都有解放軍機入侵台灣的防空識別區。民主黨內的其他人表示擔心,裴洛西出訪可能會無端升級局勢。「這裡的一大關鍵是,別讓台灣成為(政治人物利用的)政治足球,」一位匿名的民主黨國會助手告訴《外交政策》,「讓我們盡可能緩和緊張局勢,因為台灣將是局勢重複升級的主要受害者。」

一些專家認為,裴洛西別無選擇,只能去台灣,以免被認為是怕了中國官員的威脅。2049計劃研究所的研究員易思安(Ian Easton)認為,如果裴洛西不去台灣,「對她個人來說會是一種恥辱,對美國國會和政府來說也是。」易思安認為,她去台灣是很重要的表態,「我認為這將是美國對一個面臨危險脅迫的民主國家表示聲援與支援的一個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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