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歐兩大央行難以取信市場，陷入愈想「說清楚，講明白」，市場愈是背道而行的窘境。久而久之，市場便自行對未來經濟情勢做出判斷，再從央行釋出的訊息找出佐證。
對美、歐兩大央行而言，上周公布的美國銀行大型基金經理人調查報告，無疑是一大諷刺。有高達四八％的受訪者認為，主要央行的貨幣政策處在「過度刺激」狀態，二七％的受訪者直指，美、歐央行貨幣政策失誤是最大的尾部風險，且遠高於對貿易戰爭、歐盟解體及美國無力推動稅改等風險的擔憂。這凸顯美、歐兩大央行難以取信市場，陷入愈想「說清楚，講明白」，市場愈是背道而行的窘境。
箇中原因無非是，當前美歐兩大央行採取的多重貨幣政策工具（含傳統的利率政策及非傳統的量化寬鬆政策兩大類），在貨幣政策正常化過程中的順序及施行程度有異，導致兩大央行的政策說明與一堆但書。在市場慣用的二分法（鴿派、鷹派）耳朵聽起來，常常會在同一時點接收到又是鷹派、又是鴿派的訊息，難以做出一致性的解讀。久而久之，市場便自行對未來經濟情勢做出判斷後，再從央行釋出的訊息找出能佐證其判斷的字眼。像是上周的歐洲央行貨幣政策決策會議中，既沒有具體說出太過偏鷹派的言論，也沒有如市場預期般，移除掉未來可能會加碼寬鬆政策的前瞻指引承諾，總裁德拉吉（Mario Draghi）甚至還強調目前歐元區通膨率偏低且未達標，使本次會議不曾討論減碼議題。但市場考量到近期歐元區經濟數據穩健、歐洲政治風險減輕，歐洲央行亦未指出，強調歐元匯率偏強，會影響到歐元區經濟成長與通膨等情形，遂主觀地偏向鷹派解讀，促使會後的歐元匯價強勢走升。
七月十一日美國聯準會（Ｆｅｄ）主席葉倫（Janet Yellen）於國會進行半年度聽證會的情形亦然。雖然她釋出的過半訊息逾半偏向鷹派，如執行縮減資產負債表（縮表）的時點可能「相對較快」（relatively soon）、通膨率被拉低僅是「一次性」（one off）的暫時性因素，以及未來通膨率將恢復上揚等。但因近期美國經濟數據較不穩定與政局動盪，使市場對葉倫所謂的「聯邦資金利率不需要升息太多」，自行加重解讀為升息不快的鴿派訊息。
要言之，隨著主要央行的可信度與透明度受損，央行與市場溝通本應發揮的定錨效果不再，使市場對央行貨幣政策動向保持相當大的恐懼感，且反饋到央行決策上。最終造成主要央行瞻前顧後，貨幣政策正常化過程牛步化，市場則忙於臆測與校準政策走向的看法。全球經濟亦因此長期處在貨幣政策過度寬鬆狀態，進而呈現經濟效率降低及深陷低成長現象，也不算太意外的事了。
＊作者為元大寶華綜合經濟研究院董事長、國立清華大學科技管理學院榮譽教授、國立台灣大學經濟學系兼任教授，本文原刊新新聞1586期，授權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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