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燕翎觀點:在SARS前線的日子

2020-02-23 07: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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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際研討會之後兩天,台北和平醫院就爆發了院內集體感染,全台陷入恐慌。圖為2003年4月24日台北市立和平醫院因SARS疫情宣布封院。(資料照,林瑞慶攝)

國際研討會之後兩天,台北和平醫院就爆發了院內集體感染,全台陷入恐慌。圖為2003年4月24日台北市立和平醫院因SARS疫情宣布封院。(資料照,林瑞慶攝)

2020年春節前後新型冠狀病毒肺炎掛著猙獰的紅面具,從武漢竄起,透過人傳人,乘著高速交通工具,悄悄地席捲一個接一個城市,在SARS消失十七年後,再度掀起恐慌,也喚醒了沉睡的記憶。瘟疫本來與人類長相左右,十四世紀的黑死病,成為莎翁名劇羅密歐和茱麗葉永恆的背景;1918年的H1N1流感帶走了無數一次大戰年輕士兵的生命,也使得全球人口少了五千萬至一億,大約3%-6%。 2009年H1N1戴上新面具捲土重來,讓七億至十四億人患病,死亡十五萬至五十七萬。在醫療技術進步的今日,SARS的染病和死亡人數少了很多,卻是記憶猶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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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春,無人能解的「神秘肺炎」、「非典型肺炎」從廣州、河內、香港蔓延全球,人人談虎色變。媒體每天公布新的感染地區、死亡人數統計,亞、澳、歐、美洲相繼淪陷,台北也受到波及。當時我接任台北市社會局長未滿百日,不明就裡之下便站上抗SARS第一線。

東京市上班族戴著口罩行進。新冠肺炎、武漢肺炎。(AP)
2020年春節前後,新型冠狀病毒肺炎從武漢竄起,席捲一個接一個城市,在SARS消失十七年後,再度掀起恐慌,也喚醒了沉睡的記憶。(資料照,AP)

陌生的新病毒傳染性強、致死率高,家族和醫護人員集體感染的傳聞使得人人自危,傳染力特強的超級傳染者出現時,更擊潰了大眾的信心。一夕之間,消毒藥水缺貨、口罩搶購一空,公共場所架設起體溫測量器,所有進出人等被迫量體溫。網路上流傳著各種詭異的訊息,離譜到病毒可以透過網路、電話遠距傳染。三月下旬,SARS這個名詞出現,人們方始了解這是一種變異的病毒,透過飛沫傳染,發病前後一、兩天,與病人近距離接觸,才會被感染。

然而媒體卻不改炒短線、抄襲、語不驚人死不休的本色。報紙上SARS從社會版擴張到生活版、政治版、國際版,蓋過所有其他新聞。政客們更是利用危機自我吹噓,衛生署展現超效率,在台北大張旗鼓召開國際研討會,宣揚我國疫情控制良好,可為國際典範。不幸兩天後台北和平醫院就爆發了院內集體感染。隔天中午行政院未經預警突然下令封院,所有的人:醫護人員、病患、家屬,以及餓著肚子、正在抄捷徑、穿過醫院大廳去覓食午餐的路人,總數超過千人,就此與外界隔絕,驚惧不已。於是謠言四起,全台陷入恐慌。

在抵抗SARS的戰役中,社會局負責善後、補給和照顧,同時在許多隔離地點日夜輪班,提供服務和物資。和平醫院一位超級傳染者洗衣工病故了,他的妻子不再留在家中自我隔離,跑到到醫院門口傷心哭鬧,和服務人員拉拉扯扯,眼淚鼻涕飛沫四濺。當時幾個知名的善心團體正在附近服務,嚇得不知所措,全部撤離,自此從街頭和醫院消聲匿跡,疫情平息之後才再度活躍。留守的只剩下社會局和基督教救世軍,自此我對救世軍特別存有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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