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 專屬文章 川普2.0的《美國國家安全戰略》該如何解讀？ 諾貝爾經濟學家克魯曼：外交不再以民主為核心，把戰略空間讓給中國

美國白宮12月5日公布總統川普本任期的首份《美國國家安全戰略》（National Security Strategy of the United States of America，NSS），被外界視為美國外交路線的重要轉向。諾貝爾經濟學獎得主保羅·克魯曼（Paul Krugman） 直接提出嚴厲質疑，認為這份報告不僅弱化美國對中國的長期競爭布局，也對歐洲盟友造成前所未見的衝擊。

這份文件引發的爭議，成為英國《金融時報》首席經濟評論員馬丁·沃夫（Martin Wolf ）主持的《The Economics Show》12月10日節目的核心議題。

沃爾夫在節目開場即指出，依照《美國國家安全戰略》的描述，他「似乎生活在一個正面臨文明抹除（civilisational erasure）的歐洲」，但這與他的實際觀察並不相符。他認為，該份國安文件最顯著的特徵，在於幾乎完全缺乏美國過去長期強調的「自由價值使命」，並質疑這是否意味著美國已不再將民主與道德視為外交政策的基本原則。

克魯格曼則直言，這不只是價值敘事的淡化，而是更進一步的轉向。他指出，文件不僅放棄美國歷來對自由民主的承諾，甚至呈現出「主動反對」這些價值的態度。

對中競爭明顯降級 「規模就是力量」的中國持續前進

在中國議題上，沃爾夫注意到，《美國國家安全戰略》雖承認美中在科技、經濟與軍事層面的競爭關係，但並未強調意識形態對抗，也缺乏全球層面的制衡構想，反而將美國戰略重心收縮至西半球。他認為，這樣的定位等同於在其他地區「退讓空間」，為中國擴大影響力留下餘地。

克魯格曼進一步指出，這樣的轉向與川普第一任期形成鮮明對比。他表示，「讓美國再次偉大」（MAGA）原本是一個高度彈性的政治口號，其中一個重要意涵，就是要正面迎戰中國；然而，這個方向在新版國安戰略中「幾乎消失」。

克魯格曼直言，文件並未提出任何要實質性回應中國科技進步的策略，也未顯示美國有意在西半球之外，系統性地制衡中國的全球影響力。相較之下，美國政策關注的重心，反而更集中於歐洲內部的文化與移民議題，「似乎更在意歐洲是否有太多非白人移民，而不是如何進行大國競爭」。

談及中國實力，克魯格曼重申其長期觀點：若以購買力平價（PPP）計算，中國經濟規模已超越美國。儘管中國仍屬中等收入國家，但其龐大的經濟量體與資源動員能力，使其在大國競爭中具備結構性優勢。他指出，中國能在被視為國家優先的產業中持續投入大量資源，即便投資效率不一，「規模本身仍會轉化為力量」，綠能產業即為明顯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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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之下，克魯格曼批評美國正在削弱自身競爭基礎。他指出，川普政府已放棄拜登政府時期有限但具方向性的產業政策，轉而依賴缺乏一致性的關稅措施，難以作為長期競爭中國的有效手段。

歐洲不再是盟友而是問題？被迫走向戰略自主的現實

在歐洲問題上，克魯格曼明確指出，美國對歐洲的實質影響力遠低於華府自身的想像。他指出，歐洲對美出口僅佔GDP不到3%，歐洲經濟並不依賴美國市場；在科技層面，歐洲對美國的依賴程度也未如外界所想像般深。真正的關鍵在於安全保障，而這「是一種選擇，而非必然」。

克魯格曼表示，歐洲GDP規模已與美國相差不遠，具備自給自足的資源條件。從這個角度看，美國政策轉向反而可能成為一記警鐘，迫使歐洲正視自身實力。他也直言，自己對「歐洲正在衰落」的說法愈來愈懷疑，儘管歐洲本應預期美國態度的轉變，但如今看到這些立場被清楚寫進官方文件，仍令人震驚。

沃爾夫則將歐洲長期依賴美國的狀態形容為一種「學來的無助」（learned helplessness）。他指出，二戰後歐洲對美國援助心存感激，也逐漸習慣把艱難抉擇交由華府承擔；如今，美國政策急轉彎，使得戰略自主「被突然推到歐洲面前」。雖然資源條件明確存在，但轉型過程恐需數年，且將相當顛簸。

在防衛能力上，克魯格曼指出，歐洲國防支出目前略低於GDP的2%，而美國約為4%；即使歐洲將支出提高數個百分點，整體負擔仍屬可控，因為歐洲「依然非常富裕」。真正的問題在於政治整合與決策效率，而非資源不足。

他並舉例指出，歐洲的實力提升並非遙不可及。目前全球最大的火砲彈藥生產商，正是德國萊茵金屬（Rheinmetall），顯示歐洲在部分軍事產能上，已迅速累積出相當可觀的「硬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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