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何現在小孩狂看哈利波特,卻不愛武俠?「女版金庸」精闢道出背後原因,實在令人感慨

2018-10-31 17: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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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丰以「女版金庸」的稱號享譽文壇,如今是她出道第十年,在武俠書寫的旅途上,她早已走出了自己的路。(圖/奇幻基地出版社提供)

鄭丰以「女版金庸」的稱號享譽文壇,如今是她出道第十年,在武俠書寫的旅途上,她早已走出了自己的路。(圖/奇幻基地出版社提供)

以響亮稱號「女版金庸」出道,鄭丰在文壇外的背景也同樣有份量。本名陳宇慧,她的祖父是前副總統陳誠、父親是前監察院院長陳履安,麻省理工畢業,曾任香港外商銀行高層,現在還是五個孩子的媽。這些頭銜隨便舉出一例都極不平凡,卻全屬於她。

如果武俠書寫有個神壇,金庸毫無疑問的一定是被一眾死忠書迷拱在頂上,至高無上的存在。對多數人來說,金庸的作品幾乎就是武俠小說的代名詞,當代雖不乏其他書寫武俠的大家,但至今從未有人能達到金庸的高度,受到如此廣大的推崇,甚至大大影響流行文化,成為一代人的共同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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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1972年金庸寫完《鹿鼎記》正式封筆後,武俠迷們大多沒找到看得上眼的新歡,只好如饑似渴地把金庸全集反覆讀了一遍又一遍,翻到情節、台詞倒背如流,每本都封面磨損、書頁凹折⋯⋯就這樣一直過了三十幾年,文壇突然橫空殺出了一位「女版金庸」,從網路武俠小說大賽出道,初出茅廬就被賜予這般沈重的冠冕,大家都很好奇,究竟鄭丰是何方神聖?又能不能再續起武俠書寫的傳奇?

(圖/薛怡青攝)
「女版金庸」鄭丰與八月甫出版的新書《巫王志》合影。(圖/薛怡青攝)

中文奇幻稀少  沒有適合小孩的書,就自己寫一本!

為何都到了這個年代,武俠早已不流行,鄭丰還願意一頭栽進?推著她持續創作的,除了起初的熱情之外,如今還帶有一份推廣武俠的使命感。她將中文武俠與西洋奇幻相比,認為東方奇幻小說的稀缺,是件很可惜的事。「英文有那麼多吸引人的奇幻小說,為何中文就沒有?人家幾千本,我們大概就是零!」

身為五個孩子的媽,總是跟小孩一起讀書的鄭丰,從哈利波特到飢餓遊戲、移動迷宮,這幾年來在兒少間引起風潮的外文奇幻小說通通都看過,正因如此感觸也特別深。她評論中文的兒少冒險奇幻小說,「要不就太幼稚,講些小貓小狗的故事,要不就太強調道德教化,什麼這本要學勇敢啊,這本要學孝順啊,每本書你都要學一個東西,那對小孩來講很枯燥。除了這兩類之外,接下來通常又太深、看不懂,中間就是有個很大的台階跨不過去。」

也曾試著推薦中文經典奇幻小說《西遊記》給孩子們,但他們一點都不領情,興趣缺缺。她想來也覺得好笑,自嘲道:「對嘛,你要去看一個十歲孤兒命定救世主,還是要看一個猴子的故事?」

加上之前受訪老是被問小孩有沒有看媽媽的書,受了很多刺激,覺得「小孩不看你的書不是很丟臉嗎?」於是卯起來寫了《奇峰異石傳》,一部稍微簡單、附上插畫,小學、國中生都看得懂的武俠入門。對於成果,鄭丰頗為滿意,說到「老四現在四年級,也剛把金庸看完了!所以寫《奇峰》我覺得蠻有成就感,可以讓小孩子跨過那個閱讀的門檻開始看長篇、金庸。」

(圖/薛怡青攝)
談起中文奇幻小說的稀缺,鄭丰覺得非常可惜。(圖/薛怡青攝)

別怪人能力差  讀者看不下你的書,是作者的失敗!

問及現在讀者對武俠小說的接受度,談起閱讀風氣,鄭丰的說法出人意表,不願一味怪罪現在電腦、手機誘惑太多,而是將責任通通攬在自己身上。她正色說到,「長篇小說能不能吸引讀者是作者的功力,是作者該要求自己的,而不該要求讀者。如果他們看不下去,作者就失敗了。別怪人家閱讀能力不好、專注力差,這不能怪讀者,要怪你自己!」

她帶著笑意接著說,「所以我寫書的時候也這麼要求自己,沒辦法完全做到,但就希望可要求到自己寫的書至少要好看,至少讓人家想看完。」語畢,爽朗地哈哈笑了起來。其實接連著說出的幾個「至少」的要求,都一點也不少,一點都不容易,以笑聲輕輕帶過的,是她的嚴格自律與高度努力。

秉著這樣的信念,自第一部作品《天觀雙俠》後,鄭丰每部小說的設定都求新求變,吸引讀者的好奇。除了為兒少入門武俠而寫的《奇峰異石傳》外,《靈劍》添增了讀心、天眼等神通的元素,《神偷天下》以盜賊為主角,《生死谷》則是著重刻畫女刺客的故事,在一片以男性為主角的武俠世界中,實屬少見。至於今年八月甫出版的《巫王志》,更是深具挑戰性,選擇遠古商朝作為故事背景。

(圖/鄭丰臉書粉專)
於「鄭丰武俠10周年特展」與歷年作品合照。(圖/鄭丰臉書粉專

沒有江湖、幫派的年代,混沌初開寫武俠

商朝是一個江湖、幫會門派等概念都還不存在的年代,混沌初開,參考資料極少,連歷史書寫都尚未出現,能參考的只有甲骨文卜辭和墓葬遺址這些考古資料。在未知、空白特別多的情況下,餘下的都要靠想像力填補。憑著有限線索,鄭丰嘗試臆測商人的思維,一磚一瓦建構出《巫王志》的時空。

看得出來,鄭丰對於研讀史料十分感興趣,花了許多心力考據,當她細細說起商人對祖先的無盡崇拜、深度迷信占卜、巫術和相信各式自然神的文化時,眼神閃閃發亮,講起商王盤庚以祖先來威脅臣子時,還忍不住嘆「哇!這商朝真是太奇怪了!」,滿臉都是對於陌生世界的真心好奇。

她分享在寫《巫王志》時看得最多的就是《山海經》,裡面各種奇珍異獸、現實不存在的物種,讓她一連用好幾個奇怪來形容,「古人寫這本書的動機是什麼?根本不存在的東西還寫那麼詳細,跟得跟真的一樣!就真的很奇怪!」《山海經》看多了,於是這些奇奇怪怪、天馬行空的想像,也跟著進入了故事裡,人能變身動物、巫者下毒咒、獻牲祭典⋯⋯新書帶著一股濃濃的玄幻味,巫術、卜筮齊發,說是武俠,倒覺更似中式奇幻。

(圖/取自博客來)
《巫王志》作者簽名藏書票上印著書中出場的玄幻靈鳥、神獸。(圖/取自博客來

出世的俠女,寫作是她最放鬆的堡壘

之所以被稱為「女版金庸」,是因為鄭丰的寫武俠的筆法與金庸十分相近,古雅的用詞、嚴密的歷史考據、和豐富的雜學輔助,不難看出鄭丰是個重度金庸迷。出道十年來,她始終維持這種寫作風格,歷經身兼母親與投行高層的忙碌日子仍創作不輟,每兩年推出一部新作,努力擔起「女版金庸」封號,同時也走出了一條自己的路。

在繁雜的日常中保有自己的節奏,有何秘訣?鄭丰表示,對她來說寫作必須和工作、生活分得很開。「當時想脫離工作環境的高壓焦慮,所以下班就把自己投入想像空間,抽離現實生活,在幻想世界裡達到完全放鬆。」寫作於她像個超然獨立的私人堡壘,不喜把工作帶入,也不太以和小孩的互動為靈感。

直至生了老四,她才終於下定決心把工作辭了。以她的能力,當然也在事業上獲得不少成就,但這份工作始終不是她的終身志業,「就是學以致用,是不是很強烈的興趣就很難講。」完成階段性任務,鄭丰見好就收,像個急流勇退的武林高人,瀟灑揮一揮衣袖離開戰場,退隱歸山追求畢生熱情。

爾後,她也真像個武功高絕卻低調隱居深山的俠女,不管身外江湖的風風火火,在家專心帶孩子,並規律寫作。問及對定居地香港近來的情勢有何看法,她雖明顯感受到社會上增長的紛爭和焦慮,但認為「不讓自己陷入別人的情緒,做自己該做的事就好。」始終選擇低調守住自己的堅壁堡壘,和大社會保持距離,恰如她早年選擇赴美唸書、遷居香港,也剛巧避開父親在政壇得勢的日子。

(圖/奇幻基地出版社提供)
對鄭丰來說,寫作就像是她的私人堡壘,必須和工作、生活分得很開。(圖/奇幻基地出版社提供)

優雅來自高度自我要求和努力

不管面對什麼問題,鄭丰說起話來總是大氣從容,溫柔卻不失條理,彷彿遇上一切衝突都能不慌不忙運起內力,再恰到好處地化開。這般近乎優雅地穿梭於各種身份間,她的能耐令人嘖嘖稱奇。

然而,表面的游刃有餘絕非偶然,優雅的背後靠的是高度自我要求和不懈的努力,就像隻游水的天鵝,你見她在水面上優哉游哉,可腳下不知踏得有多忙呢!

訪問近尾聲,鄭丰笑著說了句「沒有跟人家走在同一條航道上,我就走自己的。」溫和的語氣中,全是硬氣的篤定。

責任編輯/趙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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