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寞拍賣師》影評／當愛情成為一場精心策劃的拍賣，再聰明的人也辨別不了真假

義大利導演朱賽貝·托納多雷（Giuseppe Tornatore）繼《海上鋼琴師》後，再度以細膩筆觸製作《寂寞拍賣師》（The Best Offer / La migliore offerta），於2013年上映，集合傑佛瑞·洛許（Geoffrey Rush）、吉姆·史特格斯（Jim Sturgess）、希薇亞·荷克絲（Sylvia Hoeks）與唐納·蘇德蘭（Donald Sutherland）主演。

如電影片名所示，開篇便以一場拍賣會開場，將我們引入主角維吉爾奧德曼(Oldmann)的世界。而主角正式站在台上，敲著一下又一下木槌的老先生維吉爾・奧德曼(Oldmann)。

這位由傑佛瑞·洛許(Geoffrey Rush)精湛詮釋的老先生，不僅是位眼光毒辣、言辭犀利的頂級拍賣師，更是一位生活一絲不苟、內心極度孤僻的藝術鑑賞家。他習慣戴著手套，隔絕與外界的直接接觸，象徵著他與人世的疏離。

在他的層層偽裝與專業權威之下，潛藏著的是對真實情感既渴望又畏懼的矛盾心態。由於終其一生都在辨別藝術品的真偽，他似乎也習慣以審視的目光看待人際關係，導致他慣於逃避，自我封閉。

然而，一通來自神秘女繼承人克蕾兒（Claire）的委託電話，如同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不僅打破了奧德曼規律刻板的生活，脆弱與神秘的她挑動了奧德曼敏感的神經，克蕾兒一再地避不見面，讓他懷著強烈的好奇心與一絲不被自己察覺的憐憫，一步步踏入未知的迷霧。

奧德曼在孤寂中墜入的愛情迷局

面對克蕾兒的爽約與隱匿，奧德曼從最初的不耐與懷疑，逐漸轉變。當克蕾兒幽幽道出自身的「廣場恐懼症」與悲慘身世時，竟意外觸動了奧德曼內心深處那塊柔軟的角落，激起他的共感與保護慾。

這位總是以理性與秩序武裝自己的拍賣大師，開始為克蕾兒做出許多「破例」的行為：他親自送餐、在她的宅邸中如少年般偷偷窺探、費心為她挑選衣物與鮮花，甚至最終打破自己從不與女性同住的原則，邀請她進入自己最私密的空間——那間藏滿無價女性肖像畫的密室。

在此期間，奧德曼在克蕾兒宅邸中不斷發現神秘機械零件，成為他與年輕技師勞勃（Robert）之間連結的橋樑。勞勃的幽默風趣以及看似對女性心理的洞悉，使他逐漸成為奧德曼在情感與策略上的「顧問」。

奧德曼向勞勃傾訴對克蕾兒的複雜情感，並依賴他拼湊那些零件，彷彿也在拼湊自己對愛情的理解與勇氣。殊不知，當那具象徵著未知命運的機械人偶逐漸成形，他也一步步走向精心佈局的真相邊緣。

藝術、孤獨與「偽作」的愛情

奧德曼的孤獨，不僅體現在他對社交的迴避，更深刻反映在他對藝術品的偏執收藏中。他密室中無數價值連城的女性肖像畫，每一幅都是「他人的妻子、情人或繆斯」，是他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的精神寄託，是他對美與情感的單向投射。克蕾兒的出現，彷彿讓他第一次有機會「擁有」一個真實的、有溫度的「收藏品」。 （相關報導： 懸疑韓劇推薦》保證精采不爛尾！10部必追經典燒腦神劇，不到結局不知道兇手是誰 ｜ 更多文章 ）

然而，這份他自以為是的「愛情」與「救贖」，其本質究竟為何？是克蕾兒精心扮演的「偽作」太過逼真，還是奧德曼自身的孤寂與渴望，讓他選擇盲目地相信？

電影中「偽作」的概念，在此從藝術品巧妙地延伸至人性與情感。奧德曼一生致力於辨識畫作的真偽，卻在人心的真偽面前栽了畢生最大的跟斗。

導演朱賽貝・托納多雷(Giuseppe Tornatore)以其慣有的細膩筆觸和華麗的視覺風格，將這份情感的曖昧與人性的複雜描繪得淋漓盡致，每一幀精心設計的畫面，都彷彿在映照主角內心的慾望與不安。

騙局揭曉後的永恆失落

當奧德曼滿懷期待地結束人生最後一場拍賣，回到他與克蕾兒的愛巢，等待他的卻是殘酷的現實：珍藏一生、視若生命的女性肖像畫作被洗劫一空，克蕾兒杳無蹤影，只剩下勞勃組裝完成的那具機械人偶，以及他那位曾被他無情貶低其畫作價值的合作夥伴比利（Billy）留下的、充滿諷刺意味的肖像畫——畫中正是克蕾兒，而署名則暗示了整場騙局的共謀。

奧德曼一生精於算計，卻終究被自己最信任的人聯手算計。他曾對比利作品的尖酸刻薄，或許也為這場報復埋下了伏筆。

電影的結局，維吉爾獨自坐在布拉格那家名為「夜與日」的餐廳，那是克蕾兒曾提及的地方。他一遍遍地詢問侍者，似乎在等待一個永遠不會出現的人。他是在咀嚼這場騙局的苦澀，悼念他短暫卻刻骨銘心的「愛情」，還是終於卸下所有防備，去感受一種真實的、痛苦的情感？

這個開放式的結局留給觀眾無限的遐想：這場慘痛的經歷，對奧德曼而言，究竟是一場徹底的毀滅，還是一種另類的「救贖」，讓他從一個冰冷的藝術鑑賞家，蛻變成一個真正體驗過情感灼燒的凡人？而他為這「最佳出價」所付出的，究竟是財產，還是那顆一度甦醒卻再度沉寂的心？

關於真與假的辨證，或許正如中國古典名著《紅樓夢》所言：「假作真時真亦假，無為有處有還無。」在奧德曼的世界裡，他曾深信不疑的「真」，最終被證明是精心策劃的「假」；而他窮盡一生去辨識的「假」藝術品中，卻又可能隱含著創作者真實的技藝與情感。

或許，在這真假難辨的世界裡，絕對的真實與純粹的虛假本就稀有，更多的是像奧德曼最後凝視的那些機械零件與畫作一般，在真偽交織中，訴說著人性的複雜與渴望。

本文經授權轉載自電影教我們的五件事（原標題：影評｜《#寂寞拍賣師》當愛情成為一場精心策劃的拍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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責任編輯／林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