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又天專欄:從道家思想看抖音與小紅書之道

2025-01-26 05:50
美國的「TikTok難民」大量湧進小紅書,許多網友也在這裡一次接觸到「現實的中國」。(美聯社)
美國的「TikTok難民」大量湧進小紅書,許多網友也在這裡一次接觸到「現實的中國」。(美聯社)

1月19日,TikTok在美國停止運營了12小時,至川普回任而重開;用戶歸來後,發覺算法似乎變了:推薦內容不如以往討喜,且罵川普、罵Meta會被禁言,說中國好話或其他有違當道的話會被限流等等,於是有網友研判TikTok已被Meta「奪舍」。對照此前美國政客的逼迫藉口「受中共操控」,其真意不言而喻,就是「應該我來操控」。而之前中共的操控,如果有的話,是怎麼個操控法呢?

或者可以問:如果你是中共,你要怎麼指導、操控海外TikTok的算法,才最能得利,也最不會被抓到把柄?答:除了要求他們守法,不介入操控,便是最高明、最難被抓包的「操控」了。只要讓用戶感覺到話語權與受到算法青睞的機會確在自己身上,而不須仰人鼻息,日久,自然會形成一片生態,排擠掉主流媒體與權力結構;到人家忍不住出手的時候,難看的就是你老美,而不是我老共。

過去反抖音和反共的人士很少指出這一點,因為難堪。即便你把這種操作也說成是什麼陰謀,不能否認的事實是,這幾年確有數以億計的人依靠「洋抖」TikTok得到了快樂與生計。 也就在這幾天,許多「TikTok難民」或出於對美國政客反華話語的逆反心理,湧入了比TikTok更屬於中國大陸的小紅書,意外形成了一波被稱為「中美網友大對帳」的兩國人民直接交流。不少美國網友首次發覺自己長久以來是如何被西方媒體矇蔽,表現出了各種驚訝與憤怒;此類圖文影音仍在持續擴散中,料將對西方世界的人心起到深遠影響。

我前年在觀察分析抖音之崛起時,便有一種強烈的感覺,覺其經營策略與算法邏輯,非常像道家中的「黃老學派」,真正對現實政治「君人南面之術」提供指導思想的一派;如今我更覺得,與其說抖音、小紅書暗合黃老道術,不如說,它們自然而然地,便比史上所有君王更大規模、更高程度地實踐了道家的理想,我們甚至可以從他們的成績,對道家思想作出新解,乃至催生出一派屬於如今這個時代的「新道家」。

如《道德經》第十六章「致虛極也,守情表也。萬物旁作,吾以觀其復也」(帛書甲本。傳世本「致虛極,守靜篤」經世致用的意味較不明顯),以今語譯之,就是:做好一個「虛君」,持續編修「中央用戶興趣圖譜」(這是抖音母公司字節跳動的看家法寶,亦即「情表」兩字最好的體現);無數人事物在平台上相繼互動,我就靜觀其規律與迭代。──兩千年來,大多數人是將這些經文當作一種生命哲學來理解與品味,誰知道,今天一幫人用計算機把它做出來,參加天下的治理了? (相關報導: TikTok難民加入小紅書掀「早C晚A」!中媒提民進黨1事開嗆:美國人都能上,台灣禁什麼? 更多文章

史載,老子世為周室守藏吏,即國家圖書館管理員;我們可以認為老子就是那個時代最接近「大數據」這個概念的家族,他們在處理列國歷史的數百年生涯中,整理出了關於統治的經驗教訓,進而想像出了某種理想的政治與「聖人」形態。然而這實在不是常人能夠付諸實踐的,所以其傳人只能披上一些神秘色彩隱於世間,待時而動,總算在漢初一度見用。但老子「小國寡民」的理想終非文明的發展趨勢,於是黃老之學在武帝時被儒家取代後就歸於隱流,其後道家一部份以生命哲學的型態留在知識階層的教養中,一部份於東漢轉型成可以輔助朝廷安定天下、亦可糾眾造反的道教,而這種能量在黃巾敗後便為後代君王官紳所忌,道教中人也放棄了這個方向,於是整個道家在政治哲學方面,便只作為一種資源留存下來,而再無自主的發展,直到二十世紀,在現代史學與考古發掘之下,黃老學派的思想面貌才漸漸得到復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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