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IP 專屬文章 人物》范斯從「窮白男」翻身攀上美國政治顛峰　幕後推手原來是紅極一時的「華裔虎媽」

當地時間7月15日晚上，死裡逃生的川普（Donald Trump），耳朵還包著紗布，以英雄之姿登上於威斯康辛州舉行的共和黨全國代表大會，向支持群眾隆重介紹他的副手搭檔：留著滿腮鬍子，才39歲的俄亥俄州參議員范斯（J. D. Vance）。不分時區的世人們，頓時紛紛在問：范斯是誰？

「虎媽」蔡美兒與「窮白男」范斯師徒情深

為了解開這個疑惑，范斯的自傳《絕望者之歌》（Hillbilly Elegy: A Memoir of a Family and Culture in Crisis）一夕洛陽紙貴。繁體中文版出版方八旗文化立刻在Facebook發出聲明，表示已經在2022年結束版權，請大家搜尋二手通路；一天之後，又宣布「我們目前決定爭取再版」。而譯為《鄉下人的悲歌》的簡體中文版，在中國大陸最大的二手書網站「孔夫子網」，書價已一口氣飆漲了5至10倍之多。

當讀者隨著范斯的年少回憶，走進藥物濫用、酗酒、貧窮、精神創傷的美國中產階級家庭，為美國底層白人與生俱來的枷鎖與社會分裂訝異不已時，其所不知道的是，這本讓范斯告別「窮白男」的翻身之作，幕後推手正是在2011年以一本《虎媽的戰歌》（Battle Hymn of the Tiger Mother）走紅世界的耶魯大學法學院教授蔡美兒（Amy Chua）。

范斯及其印度裔妻子烏莎（Usha Chilukuri Vance），兩人都曾經是「虎媽」蔡美兒的門徒。據《紐約時報》的說法，范斯之所以寫成《絕望者之歌》，正是由於蔡美兒的鼓勵。兩人師徒情深，由此可見一斑，蔡美兒還曾為該書寫下如此之評語：「這是我這輩子讀過最好的書」。

「虎媽」育兒法正中美國「東方主義」印記

時間拉回到2011年，世界進入「後北京奧運」時代，中國崛起逐漸走進美國社會的視野之中，眾人好奇中國這個「神秘國度」，與美國這個「山巔之城」，在文化背景上究竟有何不一樣？耶魯法學院一向有著「除了不教法律，什麼都教」（anything but law）的傳統，做為該院第一位亞裔美籍教授，蔡美兒站在時代浪尖上出版了《虎媽的戰歌》，描述她的「東方式」育兒法，包括無情驅使兩個女兒學習古典樂器，威脅要燒掉大女兒的毛絨玩具，以及拒收一張並不夠努力製作的手寫生日卡等等。

《虎媽的戰歌》上市之初並不叫好也未叫座，直到《華爾街日報》刊登該書書摘，並下一個極為聳動的標題〈為什麼中國媽媽更勝一籌〉（Why Chinese Mothers Are Superior）後，「虎媽」及其教育法瞬間走紅，引起正反兩極的論戰。「虎媽」成為了一種帶有東方主義色彩的印記，催生了新加坡《虎媽來了》、香港《親親我好媽》、中國大陸《虎媽貓爸》等電視影集。 （相關報導： 風評：川普聯手范斯，反中民粹戰隊就位！ ｜ 更多文章 ）

《虎媽的戰歌》是蔡美兒的成名作，但其代表作和處女作，當屬「九一一事件」發生後隔（2002）年出版的《起火的世界》（World on Fire）。紐約雙子星大樓受恐攻而倒下之時，也意味著「歷史終結論」應運而倒，蔡美兒宛若一位女中豪傑，痛斥西方國家在後冷戰時代大搞制度輸出，卻弄得非西方國家和地區烽煙四起。她給出的結論：「自由市場民主非但不是歷史的終結，反而造成了一個『World on Fire』」，讓這本書至今依然熠熠生輝。

「虎媽」奏響「戰歌」，學術雄心未曾停歇

5年之後的2007年，「帝國」成為美國法學界新興的研究課題，蔡美兒當然不會置身事外，出版了《帝國時代》（Day of Empire: How Hyperpowers Rise to Global Dominance─and Why They Fall）一書。蔡美兒雄心壯志的歷史之眼，從波斯帝國一路剖析到21世紀的中國、歐盟和印度，時間跨度既深又長，但她為帝國興衰找尋到的答案，卻簡單得反而讓人意外：帝國因寬容齊放爭鳴而興，又因無法寓雜多於一體而衰。

「虎媽」奏響「戰歌」之後，於2014年虎虎生風地寫作了續曲《虎媽的戰甲：三項黑暗人格特質，竟然讓人出類拔萃》（The Triple Package: How Three Unlikely Traits Explain the Rise and Fall of Cultural Groups in America）。「身分政治」難題困擾著當時的美國社會，為了解開「我們是誰」之謎，華裔「虎媽」邀請其丈夫──猶太裔「虎爸」魯本菲爾德（Jed Rubenfeld）在書中聯手出擊，將「優越感」（Superiority Complex）、「不安全感」（Insecurity）與「控制衝動」（Impulse Control）等少數群體得以成功實現「美國夢」的「3件法寶」傳授給讀者。

蔡美兒最新的作品停留在2018年，那是「川普旋風」與「川普主義」崛起的時期。「虎媽」花了3年的時間，寫成了《政治部落：群體本能和國家命運》（Political Tribes: Group Instinct and the Fate of Nations），她極其靈敏地嗅到了美國社會被政治部落主義撕裂的味道，帶領讀者從共產主義vs.資本主義、民主vs.專制、自由世界vs.邪惡軸心等意識形態的對抗中跳脫出來，回到更為原始的群體認同，提問部落主義是如何摧毀民主國家的。這部新書的開篇，其實已經給了她的答案：「人以群分」（Humansare tribal）。

狐狸或刺蝟？虎媽與范斯映照出的美國社會

打從「虎媽的戰歌」響徹雲霄之後，據說「虎媽」夫婦成為了耶魯法學院所在地紐哈芬（New Haven）的名人，各種關於兩人的八卦不脛而走。例如蔡美兒每堂課都戴著虎紋口罩，讓自己更像是一位「虎媽」。又如她在2020年陷入了與學生在家舉辦酗酒晚宴的爭議；而同為耶魯法學院教授的「虎爸」，則因性騷擾而被停職兩年。

不過，她的學生回憶，儘管蔡美兒被包裝、形塑為對子女嚴厲的「虎媽」，但她在教學現場卻更偏愛有點局外人或處於劣勢的學生，例如移民、貧困、保守派、有色人種，以及對於非傳統職業感興趣的學生。或許這與她以華裔身分在美國主流社會奮鬥生存，並擠進菁英教職窄門的人生經歷息息相關。那麼范斯成為蔡美兒為之驕傲的愛徒，也就不令人感到意外了。

有人用「千面蔡美兒」來形容複雜多面的「虎媽」，但對她總結最為到位的，非屬上海華東師範大學法學院教授田雷不可。曾在耶魯法學院攻讀法學碩士（LLM）的田雷，曾說過「在狐狸的表象下，虎媽有顆刺蝟的心，是一隻披著狐狸外衣的刺蝟」，主因是蔡美兒的論述看似「狐狸萬變」，但多元社會內少數族群在全球化時代的命運，其實是她「由始至終一以貫之」的問題意識。 （相關報導： 風評：川普聯手范斯，反中民粹戰隊就位！ ｜ 更多文章 ）

由此來看，曾經痛批川普是一個「蠢貨」和「美國的希特勒」的范斯，竟搖身一變成為川普「讓美國再度偉大」（MAGA）的死忠鐵粉和接班人，與其恩師蔡美兒兼具狐狸和刺蝟的內心世界與真實處境有著幾分神似。「窮白男」躋身為美國政壇菁英，但美國社會底層的「絕望者之歌」不會因此而停歇，虎媽一路走來的核心關懷說明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