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中貿易戰拉長戰線？
距離美國大選不足6個月之際，拜登政府宣布，對中國電動汽車和新能源等領域加徵新一輪進口關稅。此時，也正值西方國家格外關注中國「產能過剩」和國家主導的創新模式之際。這一舉措除了明顯遏制中國成熟製程的晶片生產外，也關乎綠色科技的競爭與發展。
然而，美國的關稅措施推出後，金融市場反應相對冷淡。畢竟，此次稅收涉及到的貿易商品僅占美國從中國進口總額的4.3%（約180億美元），直接影響較小。從電動車領域看，有鑑於美國從中國進口電動汽車數量幾乎為零，這項措施對中國電動汽車市場的直接影響是最小的。對於中國電動汽車電池生產商來說，海外的收入來源也已經實現多元化。然而，加稅對於美國來說影響則有所不同，美國對中國電動汽車供應鏈（尤其是電池）的依賴較高。2023年，美國進口的鋰離子電池更有71%直接來自中國，從關稅變化幅度也可以看出：電動汽車關稅從25%提高至100%，而電動車電池僅從7.5%提高至25%。即使在韓國和日本的幫助下，美國也不太可能立即尋得替代來源。
太陽能電池的關稅對中國的直接影響也較為有限，因為美國僅占中國太陽能電池出口的0.8%。自2018年川普政府對中國太陽能電池及電池板徵收關稅以來，中國太陽能對美直接出口量就開始持續縮小，而2022年拜登政府更是延長了這項關稅。有鑑於基數較小，預計關稅上調本身不會對直接貿易造成任何實質性影響。
然而，從長期來看，美國大選在即和中國強調「新質生產力」的背景下，加徵關稅代表著美國選擇採取更強硬的立場，雖然目前中國向美國出口的電動汽車規模並不大，但關稅限制的不只是當下，也是針對其未來的成長潛力，因為美國畢竟是一個非常重要的市場。值得關注的還有，美國對於中國在第三國的生產線或轉口貿易的審查嚴格程度。
凸顯中國產能過剩憂心
此外，這項措施可能會加劇更多國家對於中國創新和「產能過剩」問題的擔憂，從而引發後續的連鎖反應，特別是歐盟的反應以及中國的應對，才是關鍵。
歐盟的反應之所以重要，皆因歐盟是中國相關產品的重要出口市場。就目前的地緣環境而言，歐盟可能會跟隨美國的措施，但其程度將相對更溫和，原因如下：第一，歐盟對綠色轉型做出了堅定的承諾，由於中國在綠色科技領域中有主導作用，任何針對中國的貿易限制，都可能損害歐盟的碳中和目標。第二，與美國越來越依賴雙邊措施施加限制，以及無視世貿組織的行為不同，歐盟可能依然會通過世貿組織發起貿易爭端解決程序，通過盡職調查來施加限制。第三，歐洲與中國的經濟聯繫更加複雜，中國也是很多歐洲生產商的最大市場，因此，任何限制措施都必須考慮中國可能的反制手段。
關注中國潛在反制
有鑑於中國在全球需求和供應中的作用，中國潛在的反制也值得關注。美國加徵關稅對中國電動汽車生產商的直接影響有限，因此中國目前只採取了象徵性回應，這是合理的。然而，一旦歐盟加入限制，中國的反制措施有可能會升級。中國可能會選取對自身影響較小的進口產品，或全球高度依賴中國的出口產品採取措施。美國宣布加徵關稅後，中國發起反傾銷調查的「聚甲醛共聚物」，就是一種廣泛應用於電子產品和汽車製造中的材料。中國也將密切關注第三國的反應──包括歐洲和東盟國家──以評估後續的影響。此外，中國將繼續投資「一帶一路」倡議的相關專案。目前西方市場的不確定環境，使得中國必須做好向其他市場轉移的準備，以保證海外市場的穩定，這對於中國製造業的持續成長非常重要。
當然，新興市場的反應也值得關注。新興市場不僅是中國電動汽車和太陽能電池的潛在市場，也是實現擴大全球出口的海外生產基地。在這方面，美國對中國海外生產的潛在審查將是一個值得關注的問題。此外，新興市場也可能會對中國的「產能過剩」做出反應。從印度到拉美，各國對中國出口產品的競爭壓力普遍在增加，其中涉及的產品範圍也較廣，包括綠色科技和鋼鐵等。
總而言之，西方國家日益擔憂中國的產能問題，美國看似平淡的加稅措施可能會引發一系列後續的事件，世界其他國家的應對變得非常微妙。稍有不當，出現更廣泛貿易戰的可能性都會增加，且未來不排除貿易救濟、貨幣貶值競爭等一系列其他措施的出現。無論如何，需要繼續觀察世界各國對於此次加徵關稅的反應。 （相關報導： 風評：沈伯洋不必討論，賴清德讓人絕望？ ｜ 更多文章 ）
＊作者為法國外貿銀行首席經濟學家，本文選自175期台灣銀行家雜誌，授權轉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