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3日新任檢察長上任。新聞載蔡清祥稱：明年將舉行總統大選及立委選舉，請檢察長們及早做好準備，嚴守行政中立，『公正執法，全力以赴』。」筆者突然想起邢泰釗曾言：「檢察官要有職業敏感度？」（2022/3/23聯合報；另詳拙文：民調84.7%認為檢察官辦案會受政治力影響？）
本次檢察長遴任，多則報導指出涉及政治力影響、任人唯親及為賴清德2024大選護航，蔡清祥更親上火線，澄清「無聖旨」拚老命講「為國舉才？」觀察近期多則報導及檢座陳宏達發文，應可查見檢方許多實情暨細況。以下筆者引用《官場現形記》內文為參考及省思。
（筆者長註：先前機捷炸彈案之諧音「邢太監（邢泰劍）」、邢泰釗編書自稱「葵花寶典」、邢下屬捧稱「（雄檢）六星級廁所」、蔡清祥被譽稱「九九神功」、蔡邢羅（羅秉成）三人組之敲鑼打鼓、媒體稱「邢泰釗2.0」之莊榮松、綽號《司法獒犬》洪信旭、邢家軍之四大天王「莊王葉洪」等，均懇請勿對號入座；套句章回小說用語：「純屬虛構，如有雷同，必屬巧合。」）
烈日秋霜、毋忘初心？烈日虐民、凍如秋霜
依媒體報導，高檢署主任檢察官陳宏達（5/2）臉書以《官場現形記》為題，撰文提到：
陳宏達：「權力使人腐化，『五日京兆』令人作嘔，因已聞到腐敗的酸臭味，所以善意提醒，對事不對人，忠言逆耳、愛深責切，呼籲法務部千萬不要留下歷史汙名！
掌權者仍舊政治正確，喜歡奉承拍馬、歌功頌德，高舉年輕化大旗，長袖善舞、愛搞大風吹，導致機關、首長處於躁進、浮動狀態，不安於位，沾到醬油就走人，基層同仁疏離無感，如山案件堆疊無解，建議長官們多投入、用心拿出有效對策，蒼生為念、苦民所苦。」（引用5/3奇摩新聞、中時新聞網、匯流新聞網）
陳檢之大評，筆者認為關鍵句為「政治正確」，次為「喜歡奉承拍馬、歌功頌德」，細部則有「高舉大旗、大風吹、沾醬油」等語，當真句句珠璣。筆者之前曾言：「基層檢察官烈日秋霜，一心為公，上級卻成日作秀、編誌以自喜？」今年初，筆者臉書寫道：「十幾年前某次聚會，顧立雄曾對筆者等言，內容略以：『烈日秋霜』有兩個意思，一個是字面上檢察官的表徵，另一個是『烈日曝曬』猶如酷刑，讓人民睜不開眼睛，又如『秋霜寒冬』令人受寒氣凍傷。當時顧立雄笑談宛然，如今憶之，不勝唏噓。」
窮奇虐民、梟獍搖尾
成語《衣冠禽獸》類同於「衣冠梟獍、人面獸心」，意指品德敗壞之人，空有外表而行同禽獸。筆者聽過另一種說法，古代官員服制（官服補子，即官袍之胸口繡飾），文官用禽鳥、武官用走獸，是以對貪官、惡官、奸佞或酷吏等，戲稱為「衣冠禽獸」。
「我剛才似乎做夢，夢見走到一座深山裡面。這山上豺、狼、虎、豹，樣樣都有，見了人，恨不得一口就吞下去的樣子。貓、狗、老鼠、猴子、黃鼠狼，通通都有。老鼠會鑽，滿山裡打洞。狗是見了人就咬。然而又怕老虎吃他，見了老虎就擺頭搖尾巴的樣子，又實在可憐。」《官場現形記第六十回》
拙文《88會館案外案》曾提到：「獬豸為古代法獸，公正不阿。類者如『窮奇』，其聲似狗，狗頭人形，鉤爪鋸牙，逢忠信之人，齧而食之，逢姦邪則擒禽獸而伺之。」此類惡獸，毀信惡忠，好食善人，助惡者無暴不歡，時至今日，業流橫肆，多少窮奇偽飾獬豸，以行司法？但觀「崇飾惡言」一語，群獠渾身媚骨，自捧猶如聖賢，其言行諂諛奉承，謹奉上諭查辦，用法枉曲，卻宣稱清廉正直、公忠體國？
話說，官場現形記最終回（六十回）提到：「（一把大火）如今把這後半部燒了，只剩得前半部。光有這前半部，不像本教科書，倒像個《封神榜》、《西游記》，妖魔鬼怪，一齊都有。」聞言令人莞爾，但觀察今況，陳檢所提「政治正確」一語，媚上求官之檢方怎可能不枉法、不作秀？也不知何時樹倒猢猻散？大概要等政黨輪替，刷刷刷大幅清洗一波？
或有論者稱，檢座風骨嶙峋者大有人在，何以筆者狂批？乃至有司法前輩致訊筆者，溫言緩頰及稱體諒之，此中擱置不論；筆者一言以對之，舉凡筆者撰文書論，任何檢座、法官、法律人或國人均可公評之。更言：「筆者生平最敬佩讀書人，若實為讀書人，無論認識與否，來訪筆者悉皆倒履相迎。」反之，衣冠禽獸令人厭憎，沒用掃把拍出去算客氣。
胡適序文：一面照妖鏡
胡適在《官場現形記序文》提到：「向來人民對於官，都是敢怒而不敢言；恰好到了這個時期，政府的紙老虎是戳穿了，還加上一種儻來的言論自由，所以受了官禍的人，都敢明白地攻擊官的種種荒謬、淫穢、貪贓，昏庸的事蹟雖然有過分的描寫與溢惡的形容，雖然傳聞有不實不盡之處，然而就大體上論，我們不能不承認這部《官場現形記》裡大部分的材料可以代表當日官場的實在情形。那些有名姓可考的，如『華中堂』之為榮祿，『黑大叔』之為李蓮英，都是歷史上的人物，不用說了。那無數無名的小官，從錢典史到黃二麻子，從那做賊的魯總爺到那把女兒獻媚上司的冒得官，也都不能說是完全虛構的人物。」以上內容，細讀可顯其真實可貴。或言「溢惡」，觀人必於其微，當見真實之。（註：冒得官獻女求榮：「家裡女孩子今年剛正十七歲，…聽說統領還要娶姨太太，我情願把這個丫頭孝敬了他（第三十回）。」）
電影《少年黃飛鴻之鐵猴子》，談到官場四大明槍：「阿諛奉承、溜鬚拍馬、投桃報李、結黨營私」及四大暗箭「造謠、排擠、栽贓、嫁禍」，道盡官場伎倆，盡顯官場實相。檢察官被稱為「烈日秋霜」，個性孤傲氣節，怎可能有媚世逢迎之輩？令人婉惜的是，當權力虛名薰心及官場逢迎拍馬風氣盛行，更因黨錮成群，欲步步高升者，怎可能有氣節可言？
官擁虛聲、唯諾成風
「沐恩」一詞，係明清時官場中，阿諛長官時之自稱。今時官場中之「沐恩」比比皆是，連成語「泰山可倚」都拿出來美捧，殊不知其典故為「唐代大奸相楊國忠（本名「楊釗」，唐玄宗賜名國忠）」，依《天寶遺事》載：「有勸進士張彖謁楊右相者（文載「石相」，應屬筆誤），曰富貴可立致。彖曰：人以國忠為泰山可倚，吾視之如冰山耳，若皎日既升，得無失所恃乎？」。見楊釗，筆者愧之，乃引秦大士岳飛墓前對聯：「人從宋後羞名檜，我到墳前愧姓秦。」不知泰山可倚者，當來歿時，或昔年下屬群聚號哭假涕，或儀場冷冷清清，輓聯高懸「泰山可倚、昭如日星」，蓋棺時是否羞愧？怕是冤魂血淚，圍繞恨啃，食其肉矣！
觀察《官場現形記》，有個非常細微的內容，小說人物多有取義、諧音等，例如：甄學忠（真學忠）、蔣大化（講大話）、冒得官（帽得官）、余藎臣（余奸臣）、胡鯉圖（糊里糊塗）、傅署院（副署怨）、史耀全（死要錢）、隨鳳占（隨風站）、申守堯（伸手要）、時筱仁（是小人）、包松明（包鬆明）、白韜光（白掏光）、劉厚守（留後手）、單舟泉（善周全）、單逢玉（善逢欲、善逢迎）、梅颺仁（媚洋人）…當真不勝枚舉，嘆為觀止。僅以筆者前面所列，不知是否可見「官場真形？」
《官場現形記》中人物，筆者例示「傅署院（傅撫院）」，其自稱：「本署院任京秩時，伏見朝廷崇尚節儉，宵旰憂勤，屬在臣工，尤宜惕厲。」此位佯裝清官，囊內真金白銀，規定下屬同穿破衣，「誰比誰穿的破爛，那個穿的頂頂破爛的人，大家都朝他恭喜，破爛袍褂一概賣完；官場上的人專門搜羅舊貨，因此價錢飛漲，竟比新貨還要價昂一倍（第二十回）。」彼等博譽如此，上下相賊？
觀古鑑今、殷鑑不遠
古代宦官權熾一時者，例如明末魏忠賢及門下五虎十狗權勢滔天，其等下場淒涼無比，魏忠賢為眾人所悉，筆者此次略論宋末權臣賈似道。賈似道頗具文采，《促織經》為其研究蟋蟀的論述，似道常與士人從游唱和（是以文天祥未出惡言），《宋史列傳、姦臣四》載：「似道既專恣日甚，畏人議己，務以權術駕馭，不愛官爵，牢籠一時名士，又加太學餐錢，寬科場恩例，以小利啖之。由是言路斷絕，威福肆行。」或可見其蓋棺總評。筆者常在想，觀史以明，老年之賈似道遭罷黜，貶謫流放廣東循州時，服毒自殺未果（在廁所腹瀉不止），最後被殺於茅廁中。明代俞大猷立碑「宋鄭虎臣誅賈似道於此」，觀之大樂，當浮一大白。自古有諷刺對聯云：「賈似道是假似道，魏忠賢乃偽忠賢。」當真貼切。
署院內情、官場現形？
文末，略整理《官場現形記》之佳句，以饗諸君，併為痛思照見之。檢方長年愛用「事出有因，查無實據」出典在此，反之，冤假錯案血淚斑斑，遑論枉法羅織之罪？
「等到好處到手，我們再送他『萬民傘』。那是大家光光臉的事情（第十七回）」、「無非以官職之大小，定送錢之多少；有錢的核准，無錢的批駁（十八回）」、「且說官場上信息頂靈，署院放一屁，外頭都會曉得的（第二十一回）」、「藩台回省查的參案，預先請過制台的示，無非是『事出有因，查無實據』，大概的洗刷一個乾乾淨淨（三十三回）」、「朝廷正當破格用人，還好拘這個嗎？（五十六回）」。以上佳句，鑑古知今，現況官場亦如是耶？
筆者引詩嘆云：「煙水悠悠痛古今，青史已書殷鑑在；竹移低影潛貞節，月入中流洗恨心。《劉威、三閭大夫》」或可見沉痛暨憂心。
後記：茅廁記—臣立下風，不勝馨香之至？
去年9月，筆者在臉書寫《茅廁記》（僅分享好友），本文爰公開以饗讀者。
筆者作夢。古代某官在署衙內茅廁出恭，廁內擺設豪華，青花瓷、古董香爐，伴隨焚香陣陣；某官手捧下屬恭呈之「讚頌文案一卷」頻頻點頭。自爽曰：「本官所建之茅廁，聞如大食國（阿拉伯）之宮廷，華美雅緻，冠絕天下；此下屬知奏，博聞廣知，深得吾心，足見其明。」某官悅，一邊放屎噗噗作響，臭不可聞！
某官心想，他日敬邀特邀榮邀上官來此出恭，本官當侍奉於外，更應大力吸小聲呼，既表吾忠心又親炙上官，他日飛黃騰達，自不在話下。一時樂陶陶然。
是日，呈表上官：「上開金臀，弘宣寶氣，依稀絲竹之音，德化眾生，彷彿麝蘭之味，久嚼芬芳，臣立下風，不勝馨香之至。」上大悅之，逢人深心讚之！實為國之棟樑矣！
筆者夢醒，哀嘆不已，乃為記；以誡後世，當戒慎之。
＊作者為執業律師、高雄律師公會第15屆人權委員會召集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