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啊!這是阿肥嗎?雖然著墨不多,但如泣如訴,那段時間失去妻女,幾乎走上絕路的阿肥留下男人的眼淚了!
8.
為了交代阿肥生命的源起,肥爸肥媽都是《台北之春》書中重要角色,尤其是肥媽在阿肥筆下,更是一代女英豪,才德兼具卻「被騙嫁入丘家,立即成為了丈夫與離婚德籍妻子遺下的一女二子的『後母』」,阿肥對四十二歲花樣年華隨風凋零的母親,表達了無盡的崇敬與心疼,至於那位風流一輩子的父親,阿肥雖拿來消遣,卻也頗能體諒:「他除了一輩子男女關係永遠搞不清楚,以至於多次陷一己於各種窘境之外,做為一個那一代尚未自傳統中走出的讀書人,他到底還是殷實可靠之人,性格方面也大致懦弱多於悍勇;說得滑稽些,倘他真是油腔滑調的騙女人高手,他這輩子也就不會那麼多次被婚外關係的女子要脅,一再吃她們的虧了!」
阿肥寫起父母依然直來直往,沒有什麼隱晦與潤飾,德藉前妻留下的女兒,就是嫁給蔣緯國的丘如雪,在阿肥的《台北之春》也當了臨時演員。
政治肅殺的黨國威權時期,阿肥的家庭背景與人際網絡的確是「上流社會」的高級外省人,他在這種環境中長大,享受衣食無缺的富裕生活,經常接觸一些有頭有臉的名流,卻沒有淪為紈絝子弟,也沒變成太子黨,反而成為同情弱勢、批判權威的左翼份子;小時了了,大了還是了了,呼群保義,關注政治與社會議題,二十歲的青少年,在一大群大他半輪以上的文藝青年中,氣吞萬里如虎;臨老了的阿肥仍然了了,即使臃腫癡肥,頭頂禿了,齒牙動搖了,仍「蓄鬚明志」似的,打著旗幟鮮明的「肥」字旗號,行走江湖。
隨口問肥老一個簡單的問題:是不是左派?
他毫不思索地回答:「我不是左派誰才是左派?」
如今《台北之春—六十年代的章回人文誌》大作完成,昔日同志們想必(或也未必)額手稱慶吧?!
「當年很多左派都變成右派了,恨死我了!」
數十年如一日,老了依然待在社運界,供年輕後起之秀驅策的阿肥,老驥伏櫪,即使在鬥爭中被人從肚子捅了一刀又一刀,仍舊高崗振衣,繼續盤腸大戰,真是無可救藥的左派浪漫主義者!
[1] 有關2007年樂生療養院事件,參見拙著〈樂生院替台灣上了一堂課〉,《中國時報》2007年4月18日,第A9版。
*作者為作家、舞台編劇、戲劇史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