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坤良專欄:一個人如何「肥」得繽紛自在? 讀丘延亮的《台北之春》

2023-02-23 05: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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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剛認識俞老師時,他家住金山街,後來搬到光復南路,平常則在館前路怡太旅行社的一小間董事長辦公室教課及接待訪客。香港卜幼夫在〈敬悼俞大綱先生〉提到,俞老師更早在信陽街「益群公司」與楊管北擠在一間斗室中,「拜訪他的人川流不息,經常高朋滿座,與青年朋友們圍在一起,侃侃而談,甚至管老走進來,仍然談笑自如,旁若無人。」(《聯合報》,1977年5月15日)俞老師在信陽街的日子我就沒跟上,阿肥應該是當時「青年朋友」中的一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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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老師生前在臺北藝文圈德高望重,帶動藝術新氣象,也協助過許多藝文人士,鼓舞不少年輕藝術工作者,1950-60年代的台灣新舞蹈,幾乎就是老師一手催生的,當時正好來台灣的王仁璐也適時為台灣現代舞踏出了第一步。作曲家許常惠、作家孟瑤都曾經在藝文生涯遭逢困境,老師為他們仗義直言,還因此連帶遭受攻擊;那時鄉土主義剛萌芽,俞老師堅信民俗藝術是文化的根,有根就有活命的機會,卻也曾被批評「是一些貴族和有閑階級的發思古之幽情」。

俞大綱一生的生活字典中,「沒有奉承、阿諛、獻媚」這些字眼(卜幼夫語),但也面對一些保守勢力或明或暗的批判,只是不知他們是誰,俞老師沒講,熟識「俞伯伯」的阿肥書中也沒提到。阿肥倒是講了一些俞家與蔣家的秘辛,俞老師的姪兒(俞大維之子)俞揚和娶了蔣經國的女兒蔣孝章,這些都是俞老師平常不太講,我們也不多 問,只有阿肥知道的事。

7.

阿肥念茲在茲的六十年代的時空大環境與「台灣民主聯盟」事件一直在等「大頭」陳映真來寫,陳映真為何不寫?除了後來的身體因素,也是有些原因,1993年冬天,陳映真以許南村的筆名發表〈後街——陳映真的創作歷程〉,已經透露他對事件的態度:

受到激動的文革風潮影響,在66年底到67年初,他和親密的朋友們受到思想渴求實踐的壓力,幼稚地走上了幼稚形式的組織與道路……1968年5月,他和他的朋友們讓一個被布建爲文教記者的偵探所出賣,陸續被捕。同年12月31日,他被判決徒刑十年定讞。……1973年,他因蔣介石去世百日忌的特赦減刑而提早三年獲釋。

文中這位「文教記者」就是介紹「前衛音樂家」阿肥的楊蔚(後改名何索),陳映真對當年「幼稚地走上了幼稚形式的組織與道路」,似乎不想再說,但阿肥仍認為應該替當年歷史做見證,既然「大頭」不想再說,阿肥自認就是責無旁貸的「我來說」,因為他對當年同伴以及陳映真本人之踐行軌跡、生身境遇、政治取向和思想內涵非常清楚。

十年當中阿肥陸續寫了九十萬字,仍然意猶未盡,因為是以「肥」字標記為中心,所以「肥某出走」這件給他無情打擊的慘事,才會夾在《台北之春》往日到處打擂台的小霸王前半生中,「1979春,思念妻女抽啜,長時間直挺地撐在床板上,陷入了險惡的人生低潮,幾有尋短之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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