抖音創始人張一鳴： 被TikTok爭議被推上風口浪尖的高科技新貴

中國網際網路公司字節跳動一手捧紅了短片應用程式抖音和新聞應用程式「今日頭條」，但其創始人張一鳴一直比較低調。不過，近日美國政府封禁抖音海外版TikTok風波中，這位中國高科技新貴突然被推上風口浪尖，成了中國網友眾矢之的。

美國總統川普周一（8月3日）表示，如果TikTok未能在9月15日前完成出售，將在美國遭封禁。隨後張一鳴兩次向公司員工發出內部信，稱強制出售符合法律程序，點燃了中國網民的怒火，很多網友指責他這麼快就「認輸」。

兩封內部信引發網路輿論

在8月3日發出的內部信中，張一鳴就美國封禁TikTok一事對員工做了簡要的說明。

張一鳴在信中稱，近一年來，一直在積極配合美國海外投資委員會（CFIUS）對公司2017年底收購musical.ly的項目的調查，雖然一直強調自身是私營企業，但並未得到認同，美國海外投資委員會仍然認定字節跳動必須出售TikTok美國業務。

「我們不認同這個決定，因為一直以來我們都堅持確保用戶數據安全、平台中立性和透明度。考慮到當前的大環境，我們也必須面對CFIUS的決定和美國總統的行政命令，同時不放棄探索任何可能性。」他說。

張一鳴的信語言較為平靜溫和，卻引發了微博一些網友的不滿，有網友指他「認輸」、「投降」、「跪下」，質疑他為什麼不抵抗。

「被砍一刀，還體諒對方說人家也不想這樣的，」微博網友「且徐行99」說。

微博網友「Max士多啤梨」則稱：「美國鐵了心要你賣，字節是保不住TikTok的。但連發個抵抗聲明都不敢，這就是態度問題了。張一鳴的內部信，依然認為這次美國政府主導的收購是符合法律的，被人賣了還要讚美，這不是賤是什麼？」

8月4日，張一鳴再次發出內部信，稱理解公眾對公司的批評，但他認為，大多數人把焦點弄錯了。

「問題焦點根本不是CFIUS以musical.ly併購危害國家安全為由強制TikTok美國業務出售給美國公司（這雖然不合理，但仍然是在法律的程序裡，作為企業我們必須遵守法律別無選擇），但這不是對方的目的，甚至是對方不希望看到，其真正目的是希望全面的封禁以及更多......」

在公司信中，他強調字節跳動是「全球公司」，公司員人工作時要有「火星視角」。

被批「精神美國人」

1983年出生的張一鳴畢業於南開大學軟體工程專業。2012年，他創辦字節跳動公司，推出新聞應用「今日頭條」，在引起版權爭議的同時收獲商業上的巨大成功。

2016年，字節跳動推出短片應用程式抖音，抖音國際版TikTok在全球受到追捧。用戶可以選擇歌曲，拍攝音樂短片，形成自己的作品。應用程式還會根據用戶的愛好，來更新用戶喜愛的影片。

這兩款應用程式背後的操刀人張一鳴沉穩低調，在以往中國媒體報導中，「理性」、「安靜」是放置在他身上的常用詞。

根據今年4月富比世發佈的《2020年富比世全球億萬富豪榜》，張一鳴的個人資產為162億美元，位列全球第61，在中國富豪中名列第7。 （相關報導： TikTok總部考慮搬到倫敦，英國國會已經同意？中美新冷戰再次讓英國陷入兩難 ｜ 更多文章 ）

幾年前他接受媒體訪問時稱，對社會、商業、政治、文化有自己的觀點，但他的觀點與產品無關，不會把自己的觀點加到產品和公司上。如今，他曾發表的觀點卻似乎會影響到公司和產品。

近期的風波中，一些微博網友翻出了他許多年前的微博，指責他是「精神美國人」，呼籲其他網民卸載抖音和「今日頭條」。精神美國人意思是崇拜美國人。

2011年，他曾在微博稱：「我對美國經濟崩潰，中國如何強大的論調從來極其懷疑。放眼望去，高端、高利潤、高門檻的產品和服務的市場，美國從未下滑。」

2012年，張一鳴曾評論美國新聞分享網站Digg被50萬美元收購：「幹不下去2種情況：沒錢、沒信心、（中國還有被zf（政府）關了的第三種）。」

最近一篇題為《張一鳴，你為何跪的那麼快？》的微信文章認為，從張一鳴過去的言行中可以看出，他是一個投機派，從某種意義上而言也是一個投降派，「但是，在精神上做了美國人，美國就愛你了嗎？答案顯然是否定的。」

網民的另一批評點在於，7月香港《國安法》實施後，抖音海外版TikTok決定暫停在香港營運。

BBC亞洲商務記者瓦斯瓦尼（Karishma Vaswani）曾分析，TikTok暫停營運看似不尋常，其實是策略性的一步，外界一直擔心TikTok受制北京，這家公司一直努力釋除外界疑慮，希望透過這一步試圖改變自己在國際的形象。TikTok多次表示不會把用戶資料交給北京，但如果繼續留在香港，在新法例下會令TikTok很難繼續遵守這個承諾。

今年新冠疫情爆發後，中美關係不斷惡化，從最初的口水戰上升到近日互關領事館，國際媒體紛紛熱議「新冷戰」是否已經開始。在這樣的大背景下，希望「走出去」的中國企業和中國企業家在夾縫中生存和自處都變得異常艱難。

美國巴克納爾大學政治學與國際關係教授朱志群認為，張一鳴的信說的都是事實，網民的反應基本屬於「憤青」式反應，指責他對美國「跪下」言過其實，也不真正了解字節跳動或其它中國公司在海外特別是美國發展要面臨的挑戰。

他對BBC中文指出，當中美關係處於低潮時，兩邊的民族主義情緒都會上升。

「中國人中崇尚美國不是新聞。美國的民主自由是歷代中國知識分子和普通百姓嚮往的，崇尚美國文化跟支持美國現政府的對華政策是兩回事。可惜，現在中美關係不斷惡化，網民容易激動，容易將不同的東西混淆起來。」他說。

在抖音之外，中國其他的公司也可能成為美國政府或其他國家針對的目標。印度最近禁止了59個與中國有關的應用，理由是威脅國家主權和安全。TikTok和微信榜上有名； 其他的一些耳熟能詳的名字也位列其中，包括百度地圖、百度翻譯、微博等。

朱志群認為，夾在中美激烈競爭之中，中國企業很容易成為兩國科技和市場競爭的犧牲品，特別是在川普任內。 （相關報導： TikTok總部考慮搬到倫敦，英國國會已經同意？中美新冷戰再次讓英國陷入兩難 ｜ 更多文章 ）

「在夾縫中求生存的中國企業可以多考慮以合資的方式進入國際市場，與對方聲譽較好的企業合作，共同開發國際市場。 對方政府也難以以『國家安全』為由來打壓中外合資企業。」他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