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準會宣布「縮減資產負債表」，那是什麼意思？五個QA看懂聯準會縮表

美國聯邦準備理事會（簡稱聯準會，Fed）14日宣佈將聯邦基金利率目標區間上調25個基點到1％至1.25％的水準，同時公佈了收縮4.5兆美元資產負債表的計劃。聯準會主席葉倫表示，如果美國經濟增長符合預期，聯準會可能會更快執行縮表計劃。比起升息等傳統貨幣政策，聯準會「縮表」這一非傳統貨幣政策似乎相對陌生，究竟什麼是縮表？會帶來什麼影響？。

什麼是「縮表」？

「縮表」是指聯準會縮減自身資產負債表規模。2008年美國次貸風暴後聯準會不僅將短期利率降至接近零的超低水準，又先後通過三次量化寬鬆貨幣政策購買大量美國國債和機構抵押貸款支持證券，大幅壓低長期利率，促進企業投資和民眾消費，刺激美國經濟復甦。

聯準會資產負債表的規模也從次貸風暴前不到1兆美元膨脹至目前的約4.5兆美元，從佔美國GDP比重從約6％升到24％。對比前幾年備受熱議的寬鬆政策（QE），如今的「縮表」可謂QE的反向操作，對美國經濟產生的影響以及對世界經濟的外溢影響不容小看。

為何要「縮表」？

隨著美國經濟穩步復甦，聯準會超寬鬆的貨幣政策也要回歸常態，這包括聯邦基金利率要逐步回升到中性水準，聯準會資產負債表也要收縮到相對正常的水準。否則，長期過度寬鬆的貨幣政策會導致美國經濟過熱，鼓勵金融機構過度冒險、加大槓桿，可能造成資產泡沫和通膨飆升的風險。

升息和縮表都是聯準會收緊貨幣政策的重要工具，二者相互補充。升息會直接推升短期利率水準並傳導到長期利率，進而影響家庭消費和企業投資，從而對美國經濟形勢產生影響。正如購買債券、擴張資產負債表會壓低長期利率一樣，縮表則會直接推高長期利率，推升企業融資成本，從而令美國金融環境收緊。

自2015年12月啟動金融危機後首次加息以來，聯準會已累計升息四次共100個基點，但並未對金融市場產生明顯影響。近期，美國10年期國債收益率降至去年11月以來最低水準，這意味著儘管聯準會試圖提高融資成本，美國家庭和企業的實際借款成本卻在下降。一些聯準會官員呼籲啟動縮表，輔助加息來進一步收緊融資環境。

此外，縮表也將為聯準會應對下次金融危機或者經濟衰退時再次擴張資產負債表預留空間。畢竟，量化寬鬆政策有其局限性，聯準會不可能無止境購債和擴表，購債規模過大會威脅到債券市場正常運轉和金融穩定。從長期來看，美國經濟呈現難以擺脫「繁榮和衰退」不斷循環的特徵，居安思危成為其相關政策制定者必須具備的思維和考量。

何時開始縮表？

聯準會14日公佈的政策聲明顯示，如果美國經濟增長大體符合聯準會預期，預計於今年開始讓資產負債表的正常化，逐步減少對聯準會持有的到期證券本金進行再投資來縮減資產負債表。

葉倫（Janet Yellen）當天在記者會上表示，當天公佈縮表計劃是為了讓市場提前做好準備，等到聯準會真正開始縮表時，市場將平靜以待，不會感到意外。她認為，如果美國經濟增長符合聯準會預期，就可能會更快執行縮表計劃。 （相關報導： 聯準會升息》華盛頓智庫：美國可能迫使中國經濟改革 ｜ 更多文章 ）

分析人士認為，葉倫的主席任期將於明年2月到期，美國總統川普（Donald Trump）可能會提名新的主席人選，為確保貨幣政策的延續性和降低市場不確定性，葉倫可能更傾向於今年儘早落實縮表計劃和達成決策共識，讓下一屆聯準會主席繼續貫徹執行。

美國《華爾街日報》本月初對60多位經濟學家進行的調查顯示，約42％的經濟學家預計聯準會將於１2月開始縮表，約25％的經濟學家預計聯準會將於9月縮表，另有約23％的經濟學家預計會將縮表推遲到明年1月後。

「表」要怎麼縮？

目前聯準會共持有約2.5兆美元的美國國債和1.8兆美元的抵押貸款支持證券，聯準會一直透過將到期證券的本金進行再投資，也就是「以新換舊」的方式維持當前資產負債表規模不變。

根據當天公佈的收縮資產負債表計劃，聯準會將逐步減少以持有的到期證券本金進行再投資來縮減資產負債表。具體來講，聯準會計劃將持有的到期美國國債本金每個月不再進行再投資的上限最初設定為60億美元，然後每三個月將此上限提高60億美元，直到最後升至300億美元。

同時，聯準會計劃將持有的機構債務和抵押貸款支持證券的本金每個月不再進行再投資的上限最初設定為40億美元，然後每三個月將此上限提高40億美元，直到最後升至200億美元，只有超過上限部分的到期證券本金才可進行再投資。

因此，隨著上限的逐步提高，聯準會每月再投資的證券規模將逐步減少，聯準會的資產負債表也將逐步收縮。最終資產負債表應縮減到多大的規模才算合適，目前尚無定論。紐約聯邦儲備銀行高級副行長洛根（Lorie Logan）表示，為滿足執行貨幣政策的正常需求，聯準會的資產負債表規模至少應維持在2.1兆美元左右。聯準會前主席柏南克（Ben Bernanke）認為，當前聯準會資產負債表的最優規模應在2.5兆美元以上。聯準會理事鮑爾（Jerome Powell）則表示，考慮到近年來流通貨幣需求上升，聯準會的資產負債表規模很難降到2.5兆至3兆美元以下。

綜合來看，多數聯準會官員和經濟學家認為，聯準會可以維持相對較大的資產負債表規模。葉倫當天在新聞發佈上表示，聯準會縮表後的最終規模「明顯要小於」當前4.5兆美元的水準，但比危機之前的規模也要「大得多」。高盛集團分析師預計，聯準會最終資產負債表的規模可能為２兆至2.9兆美元，完成縮表將花費兩年半到五年的時間。

縮表將帶來什麼影響？

葉倫認為，市場對聯準會縮表的預期已經開始對美國長期國債收益率產生影響。她在今年1月的一次公開演講中表示，聯準會縮表可能會推升美國10年期國債收益率今年上升15個基點。

紐約聯邦儲備銀行行長杜德利（William Dudley）認為，縮表與升息均是收緊貨幣政策的工具，為避免縮表對金融市場造成太大影響，他建議聯準會開始表後暫停升息一段時間，以觀察市場反應。

聯準會副主席費雪（Stanley Fischer）認為，清楚溝通聯準會對於經濟前景的看法和可能的政策路徑對於管理市場預期和避免市場意外至關重要。2013年5月，時任聯準會主席柏南克首次意外釋放縮減購債規模的信號，曾引發金融市場大幅動蕩，出現了所謂的「縮減購債恐慌」。 國際金融業協會全球宏觀研究經濟學家表示，聯準會縮表關鍵在避免長期利率水準失控，因為長期利率與消費貸款、抵押貸款利率掛鉤，如果長期利率大幅跳升，就會對美國消費者和房地產市場產生不利影響，傷害美國經濟復蘇。 （相關報導： 聯準會升息》華盛頓智庫：美國可能迫使中國經濟改革 ｜ 更多文章 ）

經濟學家也警告，美國長期利率大幅上漲，其外溢影響也可能導致全球金融市場動盪並誘發風險和危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