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紀宇專欄：從貿易戰到疫情戰，從川普主義到拜登主義，中美關係大江東去

病例將破百萬，死亡直逼6萬，在新冠肺炎的年代，美國總統川普與共和黨亟需一塊夠大、夠硬的擋箭牌。川普曾指稱自由派主流媒體是美國的「全民公敵」，在新冠肺炎的年代，「川普秀」中這個大反派角色已經被中國取代。

今年適逢美國總統大選，原本各界預期選戰主軸仍會是歷屆大選的重中之重：經濟、健保、社福、環境與能源，外交政策頂多只能隨著「烏克蘭門」（Ukrainegate）與川普彈劾案等爭議露臉。但新冠肺炎投下巨大的變數，並將「中國問題」推上風口浪尖。

「Politico」網站24日報導，參議院共和黨全國委員會（NRSC）日前對黨內候選人陣營發下一份備忘錄，建議候選人如何回應各方對於川普政府抗疫不力的批評。備忘錄長達57頁，但一言以蔽之就是攻擊中國──中國引發疫情、隱瞞疫情、囤積物資、貽害全球，中國是美國最大的敵人，民主黨對中國立場軟弱，只有川普與共和黨能夠抗衡中國威脅。

拿中國充當擋箭牌不是NRSC的發明，川普本人早已身體力行，先前甚至使用「中國病毒」（Chinese Virus）這樣種族歧視色彩濃厚的用語。除了為自己的無能無知卸責，川普還拿「中國牌」來打擊民主黨對手、前副總統拜登（Joe Biden），推出電視廣告指稱拜登是中國同路人、多年來為中國幫襯、連兒子杭特（Hunter Biden）也為中國做事。川普陣營還幫拜登取了一個「北京拜登」（Beijing Biden）的綽號。

拜登陣營也不甘示弱，抬出「親中川普」反擊，舉證歷歷川普今年一、二月間，公開讚揚中國與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防疫有成至少15次，而且在疫情初起時未對中國強力施壓，充分顯示他對北京當局的信任。這也的確踩中了川普的痛腳：新冠肺炎疫情的人命損傷與經濟重創，迫使他對中國擺出比貿易戰時期更強硬、凶悍的姿態，但他始終避免對習近平惡言相向，一方面他向來重視「個人關係外交」，一方面要為中美第二階段經貿協議留餘地。

儘管如此，我們還是可以這麼說，美國共和與民主兩黨水火不容，但「中國問題」卻讓兩黨達成罕見的共識，比賽「誰對中國比較強硬」已成今年總統與國會選戰主軸之一，川普與拜登競逐「抗中強人」（a strongman against China）角色。川普目前看似稍佔上風，但他「只批中不批習」投鼠忌器，民主黨的在野身分反而更無顧忌。

「反中」不僅是美國兩黨共識，更幾乎是全民共識，普優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21日公布的民調顯示，3分之2（66%）的美國民眾對中國不抱好感，是該中心2005年開始調查以來的最高點，較川普2017年上任時激增近20%；對中國有好感的民眾僅佔26%。

近9成美國民眾認為，中國的國力與影響力對美國形成威脅，62%認為「威脅嚴重」。中國最讓美國民眾憂心的領域是地球環境、網路攻擊、貿易逆差、就業機會流失、軍力擴張、迫害人權、科技實力、香港問題。71%美國民眾對習近平處理國際事務缺乏信心，有信心者只佔22%。

反中氣氛如此瀰漫，對美國實質政策有何影響？有分析家認為，有鑑於疫情尚未平息、經濟創鉅痛深，華府短期之內對中國除了口誅筆伐，應該不會有什麼大動作，關鍵轉變要等11月的投票結果。如果川普連任，他會將焦點轉回經貿談判，全力爭取短期內可兌現的利益。雖然地緣政治對川普而言只是交易籌碼，但共和黨鷹派仍將主導對中政策。 （相關報導： 閻紀宇專欄：一個被內戰詛咒的國家，會被病毒挽救嗎？ ｜ 更多文章 ）

如果拜登勝選，他日前在《外交事務》（Foreign Affairs）雙月刊發表專文，已提出完整的外交政策規劃，對於全球民主價值、民主體制再三致意。他雖然表示美國與中國可以在氣候變遷、核武擴散、全球公衛等領域合作，但更強調他將重新整合遭川普嚴重破壞的盟邦體系，來因應中國的挑戰。與「川普主義」（Trump Doctrine）相比，「拜登主義」（Biden Doctrine）顯然更值得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