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以為鄧紫棋的平凡天使是一首很簡單的歌。仔細品味之後才發現，她的歌詞簡直做足了功課。
平凡的文字也能創作出不凡的歌詞。平凡的天使也能發揮不凡的力量。
你是最平凡 卻最溫暖 的天使
此刻風雨裡 可幸有你 的堅持
你帶淚的笑容 有天會帶來雨後的彩虹
世界因為你 在痛裡有感動
《平凡天使》是香港歌手鄧紫棋為武漢肺炎事件創作的單曲，於2020年2月2日發行，於短短一個月的時間就完成創作，站上第一線給所有人鼓勵，令人非常感動。身為醫療人員的一份子，感觸更深。
歌詞內沒有直接具體描述武漢肺炎的疫情和各界工作人員的辛苦，也沒有使用華麗的詞彙，但是一字一句，極富渲染力， 一聽到就引人熱淚，細細品味更是別有深意。乍看之下簡單的歌詞，其實也有很深入的寫作技巧，就讓我來分析給你聽。
寫了歌詞，還要你聽進去才算數！
歌詞和詩，是不一樣的創作文體，最大的差別是歌詞注重表達，有時候表達的重要性甚至會勝過文學的美感體驗。
在古代識字率不高的時候，知識難以用文字傳遞。先民把生活經驗和歷史唱成詩歌，《木蘭詩》就是紀載當年戰事頻繁，官府頻頻徵兵的故事；荷馬的《史詩》則是加入了神話元素，把歷史的細節唱成精彩的奇幻故事。這些詩歌越是琅琅上口、好唱好記，越是能夠經歷時間的洗禮保存下來，就像考試背誦的口訣一樣。
除此之外，這樣的詩歌也成為歷史學者重要的考據資料，因為教育尚不普及的緣故，詩歌裡一定是和生活息息相關的內容。這樣的方式，在流行音樂也可以拿來設定主題和聽眾的範圍。如果是為小族群寫的，可以在歌詞中使用次文化的符號；如果是給大眾聽的，就盡量使用日常生活常見的物件。
日月山川、陰晴圓缺，是最共同的體驗
放諸四海皆通、最共同的體驗就是自然現象。學習所有語言，入門一定會先學習日月星辰、山川海島、陰晴圓缺、光陰流逝等等的自然現象。音樂作為一種語言，拿這些景色入詞編寫劇情背景，也都是很稀鬆平常的事。
《平凡天使》描述了在日裡夜裡有時懷疑自己、風裡雨裡還是咬牙苦撐的心情，這是焚膏繼晷、辛勤工作的人們日常。有風雨、有淚有痛，是平凡的我們共同的體驗。在副歌裡，這些符號跟代表偉大不凡的天使結合，只要繼續堅持，就盼得到明天有彩虹、有笑容、有感動。其中，雨和淚、彩虹和笑容更是很好的類比。
拿這些負向的共同體驗，來對比正向的共同期盼，這使創痛的經驗在聽眾腦中和深刻的意義連結在一起，緩和了受傷的心靈和焦躁不安的心情。
不只唱到你耳邊，還要唱進你心裡
另外，值得提到的一點是，鄧紫棋在副歌中使用了交錯押韻的手法。近年，流行歌曲的押韻靈活很多，不一定需要一韻到底。交錯押韻可以是一種加強節奏感的方法，但在這首歌裡有更特別的角色。
這個角色，就是讓這段歌詞不要那麼像歌詞──也就是打散太整齊的詞句，聽起來更像是一般的口語對話。這會讓歌詞的穿透力更強，也讓她使用的符號自然而不生硬，可見鄧紫棋在創作之初早已預設好了，這首歌是唱給每個人聽的。 我覺得，為了這個目的使用交錯押韻，實在是太聰明啦！
聽到這裡，你是否也感受到鄧紫棋溫暖的心意了呢？
以內容和用詞來說，《平凡天使》真的是一首很簡單的歌。但是，做為創作者，在該簡單的時候選擇簡單，往往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而適時地用簡單來爭取時效性，用簡單來發揮安撫人心的強大力量，那就更不容易了。
期望所有的人，不論什麼外在條件，都能夠一起走過這次疫情的傷痛。 （相關報導： 張倩燁專欄：WHO 專業外衣下的政治底色 ｜ 更多文章 ）
＊本文原刊「阿凱老師的歌詞教室」。
